《[灵能]老公是第二季的大BOSS》
    作者：流浪板栗
    简介：
    桃月凪纱穿越到陌生世界十年后年纪轻轻就和初恋结婚了，突然发觉老公原来是灵能百分百第二季的进狱系大BOSS。
    人到中年才生下的小儿子也对父亲倍感丢脸，为了挽救丧偶式家庭和进狱系老公的命运！桃月凪纱，出击！
    日常向，少年谈恋爱
    灵能百分百同人文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异能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桃月凪纱，铃木统一郎 ┃ 配角：铃木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挽救进狱系老公的命运
    立意：拯救生活
    第1章 半文盲勇闯调味市
    桃月凪纱对铃木统一郎说：“你不懂，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要做点什么的。”
    铃木统一郎严肃问：“做什么？”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给我抄作业。”穿越嘛，能干嘛，发财和谈恋爱呀。
    “我不会给你抄作业的。”
    “小气。”
    首先她得抢占先机，但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有发生什么事吗？完全不知道，她想想自己的储备知识，未来世界才会有的东西——智能手机？共享单车？还有New Jeans的Hype Boy……
    原来她对世界一无所知。
    桃月凪纱沮丧趴课桌。
    铃木统一郎觉得新同桌真的好奇怪，他举手：“老师，我要换同桌。”
    桃月凪纱被换走了，因为铃木统一郎是家里很有钱的年级第一。
    她走之前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由于他发现新同桌是个爱把鼻涕擤在桌面下的臭男生，桃月凪纱很快又被换了回来。
    桃月凪纱：“你烦不烦啊！”她把课桌擦得干干净净。
    即使是年级第一、长相俊俏的小孩也有一些烦恼，他试着向奇怪的同桌倾诉。
    铃木统一郎说：“我有超能力。”他指挥课本们漂浮在空中。
    桃月凪纱评价：“你这算什么啊。”虽然她只看了那部动画的一点点但确认对面这位不在主角团。
    铃木统一郎能感觉到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她真的不觉得他很特别。
    虽然他一直期盼着这样一个把自己当作普通人的存在出现，但对方完全不在意，他的自尊又很受伤。
    “我有超能力。”
    他指使桃月凪纱飞了起来。
    漂浮空中的女孩却依然说：“无不无聊呀！”
    年轻的铃木统一郎很沮丧，会伴随他小学三年级学年的同桌是真的很奇怪。
    漂浮的女孩手往下抓，想揪住他的红色寸头。
    她揪住了。
    “其实还挺好玩的。”桃月凪纱说，“这样吧，你能不能每天把我就这样从家里漂到学校来，再漂回去呀。反正我们俩家顺路嘛。”
    铃木统一郎说：“不顺路，我们是相反方向，我家在富人区。”
    “你锻炼一下嘛。”
    “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呢？”
    桃月凪纱哼哼：“那你的超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铃木统一郎：“……”
    授课的老师：“……”
    国文老师：“铃木，请把桃月放下来好吗？还有请不要在课堂上大声闲聊。”
    桃月凪纱从空中掉下来，带走了两搓红色毛发。
    下课，铃木统一郎手撑额头，面前摆着数学题，假装在沉思。因为七分钟过去了他一道题没写。
    桃月凪纱觉得很好笑：“你疼不疼呀？”
    “疼。”
    “不是有超能力嘛？”她取笑道，然后又很有人性，“呼呼——痛痛飞。”
    铃木统一郎感觉到桃月凪纱轻轻靠近在给他头上的红肿吹气。
    他想：这个同桌可能也不是那么奇怪。
    不那么奇怪的同桌再一次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要做点什么的。”
    铃木统一郎觉得也许他和桃月凪纱会很投缘，因为他也这样认为：像他这样的超能力者一定是世界上特殊的存在，未来一定会做出点什么。
    铃木统一郎向同桌展示他的友好：“放学我可以让司机送你回家。”
    “豪车吗？”
    “轿车呀。”他不知道什么是豪车，家里反正什么车都有。
    桃月凪纱找借口：“不要，会被说闲话的。”她只是想逗他玩一玩啦，不能漂浮回家就算了。
    铃木统一郎不懂：“什么闲话？”
    桃月凪纱瞎说：“不懂事、拜金、糖爹什么的吧。”不过谁有病会这样形容一个八九岁的小学生。
    真正的小学生说：“听不懂。”
    “哎，即使你有超能力还不是笨笨的。”
    “我是年级第一！”
    “会考试可不代表有智慧。”
    铃木统一郎被打击得眼含热泪。平时他板着一张脸，老师们又对他有特殊待遇，同学们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别人很少会和他闹着玩。小孩子往往不懂怎样去对待一个特殊的人，他们采取的措施就是少跟他玩。
    “哟，真哭了？”她凑近看，“真哭了。”
    铃木统一郎眼睛一眨，珍珠一样眼泪掉了下来。
    他撤回前言，他和桃月凪纱不投缘的。
    但桃月凪纱给了他一颗牛奶糖。
    他撤回撤回的前言，她好像还不错。
    桃月凪纱说：“我讨厌粘牙的糖！”
    他的牙齿已经被牛奶糖粘住了。
    铃木统一郎撤回撤回的撤回前言，桃月凪纱非常奇怪！
    桃月凪纱已经在这陌生的、以食物命名的世界待了接近一个月了，她从医院苏醒后在医院和家里呆了二十多天，本以为每天都这样荒度少年时家人告诉她假期作业没做，然后赶了小学生作业好几天。虽然她肯定会做小学的题，但她的认字水平是继承原主的。
    她是调味市南瓜小学二年级即将升三年级的半文盲。
    小学三年级开学分座位，她和一个长相可爱的红发寸头野生眉小孩坐在一起。
    听说他是年级第一……那这作业她抄定了！
    超能力无所谓啦，他又不是主角，有点超能力就有点吧。就算是原世界的动画主角好像也是路人一样角色。
    “放平常心啦。”她劝铃木统一郎，“你就把我漂回家去吧。”
    “你的句子之间完全没有联系。”他睁大哭后红红的大眼睛看着她，蓝色虹膜像玻璃一样通透。
    桃月凪纱：“……你得学会分析别人的话语中的关联性，一切都是暗藏玄机的。”
    铃木统一郎倒是很乖地回答：“哦，我知道了。”
    然后他被奇怪的同桌呼噜呼噜毛了。
    当小学生就是很无聊的，桃月凪纱迫不及待期待着自己会在这个新世界产生什么样的传奇故事。她劝别人平常心，却没这样想自己，倾向于自己的特别、唯一是人类都普遍存在的自恋特质。
    原本的世界里，姚悦的手机屏幕停在微信界面。
    昨天22:48
    朋友：[图片]
    朋友：检查！你有没有看灵能百分百，刚开始会觉得画风很丑但是会越看越上瘾
    桃桃：妈呀，咋比我印象中还丑
    朋友：胖虎挥拳JPEG
    桃桃：决定再挑战一下自我
    昨天23:31
    桃桃：挑战失败，原来我肤浅得不行！
    朋友：心碎emoji
    08:34
    朋友：你在哪呢
    手机屏幕自动黑掉。
    第2章 表演一下你的超能力
    南瓜小学的午餐是由学校提供，老师在教室前方指挥每个学生依次排队取餐，取餐后的小学生们都规规矩矩坐在课桌前。
    老师在讲台带头双手合十同学生们齐声说道：“我开动了！”以示对食物的感谢。她们示意学生吃完的空餐盘需要自发放在教室前方的塑料篮子里。
    桃月凪纱瞟了一眼旁边野生眉男孩的餐盘。
    “你为什么能吃得这么好？”怎么还有和牛海鲜龙虾？
    铃木统一郎说：“爸爸给学校捐钱了。”
    “为什么我不是富二代啊！”桃月凪纱十分悲怆。穿都穿了，为什么她不能穿越到富二代美少女身上。
    强烈的区别待遇下，铃木统一郎没被同龄人小学生欺负而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态度，唯一理由就是他有很厉害的超能力。
    被频繁调动的同桌们都会惊讶于他的豪华午餐，然后或请求或要求他分享。因为他们平时也不和铃木统一郎玩，所以他都会仗着超能力狠狠拒绝。男孩想，这一次又会是这样，大家既羡慕又远离他，还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可他还是想要朋友。
    他试探问：“你想吃吗？”
    “不想。”桃月凪纱说，“我刚刚好能吃完我餐盘里的份量。”有啥必要，下午两点半南瓜小学就放学了，回家后想吃啥吃啥。
    铃木统一郎：她好特别。
    好特别的桃月凪纱几口扒拉掉自己的饭就去归还空餐盘了。
    她走时候对还在细嚼慢咽的铃木统一郎说：“嘎嘎！我就知道，贪多无厌，吃不完吧！”
    铃木统一郎手中的汤匙柄扭曲变形了，虽然他现在听不懂文化词，但从语气明白对方在嘲笑他。
    他赌气地把汤匙扔到地上。
    但桃月凪纱回来时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汤匙，还用力给扭回原型，拿出小花帕擦干净，交给了两手空空的他。
    “你脾气好大哦！”
    铃木统一郎乖乖接过。
    桃月凪纱：“哎，作为同桌只好我多体谅你了。”
    渴望放学回家大展未来人士拳脚的桃月凪纱两点半后被老师留校了，因为她交上来的假期作业都是糊弄。这不能怪桃月凪纱，她受限于原主的识字水平而且没料到学校会认真检查作业。
    铃木统一郎对他的新同桌说：“桃月，拜拜，司机来接我了。”
    新同桌坐在位子修改假期作业，头也不抬哼哼：“拜”。
    听起来很不开心，铃木统一郎想：他得多体谅桃月凪纱，作业都不会真的太笨了。自信回归的他昂首阔步离开。
    家长收到通知来接被留校弥补假期作业的小学生，桃月凪纱的家长并没有责怪她，毕竟之前一直在生病。
    家长问：“凪纱今天感觉怎么样呢？累不累？”
    桃月凪纱回答：“还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家长又问：“听老师说你们换座位了，凪纱的新同桌叫什么名字呢？”
    桃月凪纱想：等等那个野生眉红发寸头超能力小孩具体叫什么名字？
    她忘了问，只在开学分座时偶然听小孩子群体八卦说铃木是富二代和年级第一名。
    “铃木——铃木太郎！”她肯定地说道。
    “明天你给铃木太郎带点家里自制的小饼干吧。”家长说。
    太郎听起来好……桃月凪纱沉默点头。
    第二日上学她对铃木统一郎很友好，虽然不问自拿、翻阅了对方的作业本，但她带了妈妈做的小饼干给他。铃木统一郎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讨好他。
    他炫耀超能力时桃月凪纱也特别捧场。
    “铃木啊，你好棒。不过让东西飞起来我已经看腻了，你还有其他的超能力表演一下吗？”
    铃木统一郎想不出超能力还能怎么用，愣住了，桃月凪纱就拿很失望的眼神看他。
    “我就说嘛超能力也就这……”她话还没说完。
    红发男孩指尖升起一团火红炽热的能量球，似乎由内到外流动着想冲破束缚的滚烫岩浆。
    火光一窜一跳地闪耀在铃木统一郎碧绿色的眼中瞳仁里。
    红光也映在桃月凪纱的脸庞，她目不转睛盯着这团火焰：“这是什么？”
    “累积了很久的能量球。”铃木统一郎说。
    “我也可以接在手里吗？”她兴奋地问。
    “不行。”
    “超能力也就——”
    “……那你把手伸出来。”他受不了被人这样轻蔑！
    桃月凪纱伸手，能量球移动到她掌中跳动。
    她感觉手心痒痒的，合拢手，好像握住了一颗小小跳动着的心脏。
    能量从她的指缝流出，回归至铃木统一郎身上。
    这一切都并不激烈，而是缓慢、温和的流动。
    “超能力很浪漫呀，”她笑着对铃木统一郎说，“感觉你也很温柔。”
    铃木统一郎说：“超能力很强很有用，对吧！”
    桃月凪纱说：“如果说是做大事那种有用，到也不是。”
    铃木统一郎反驳道：“爸爸说超能力会让我成为世界级大人物！那些没有超能力的弱者都会是强者的陪衬。”
    很无语的桃月凪纱：你家长的一系列举动都感觉很不行啊。“额，你中午把龙虾分给我吃，我就再点评一下。”
    “……你果然还是想吃！”
    “嘎嘎，被发现了！”
    轿车驶出熙攘的人群。
    司机瞧眼车内后视镜，他对端正坐于后座的人说：“您最近上下学都很开心呢！”
    铃木统一郎看向窗外出神。
    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又是让自行组队。以前别人不找他组队，铃木统一郎也不主动找别人，总是留到最后。他也不需要和那些弱者相提并论，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一切都如他所愿。
    “你自己一个人能两人三足吗？”弱者里属于还行的桃月凪纱说。
    “……”很明显他不能。
    桃月凪纱翻白眼：“别在那里假模假样了——老师，两人三足我和铃木组队！”
    老师征求铃木统一郎的意见，他点头。
    但桃月凪纱实在是手脚太不协调了，两人三足班级比赛里铃木统一郎没能得到第一名。
    为此他对桃月凪纱发了火，还推了她一把。
    桃月凪纱从地上爬起来反推了他，理直气壮说：“我已经尽力了！”
    铃木统一郎以为对方会像别人一样生气后再不理他了。桃月凪纱回到教室背起书包手指戳了他一下，说：“给我道歉，这次原谅你了”。
    面前的小女孩手肘上有几道不起眼的擦伤。
    话语顺滑地从嘴里吐露出来：“桃月，我不该推你的，对不起。”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也许他一直在等待开口。
    桃月凪纱说：“没事了，你看有超能力也不一定所有事都完美嘛。”野生眉铃木也只是好强的小孩子啦。
    “可那是因为你伸腿总是慢一拍……”
    “你道歉也不诚心嘛。”
    铃木统一郎哽住了。
    ……
    他回神过来，回答司机的问话：“嗯！”
    司机说：“先生在附近，通知我接到您了顺路去他那里。”
    司机为父亲打开车门，他身着体面而雅致的定制西装，脸上有深深的沟壑。一位横眉冷目的年迈老人，铃木统一郎是老来得子。
    他又想起中午吃饭时的同桌，她衔了一块龙虾肉嚼，问他：“你爸是超能力者吗？”
    铃木统一郎答：“不是。”为什么要这样问？
    桃月凪纱耸肩：“那他不也是弱者咯？”
    ……
    铃木统一郎和父亲的坐姿好像一模一样，端正而挺拔。他很少开口问：“爸爸，为什么我在学校的待遇和别的同学不一样？”
    老人说：“让你尽早体会到，唯有强者能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第3章 调味文化塔的蛋包饭
    桃月凪纱每天睁眼，都在怀疑自己，这样荒废时间真的好吗？她到底是来这个世界干嘛的！
    不会是让她实现双语教学的吧，既然如此以后大学就考中文系好了。
    她轻易定下自己未来的人生。
    “凪纱，零钱包要带上哦。”家里人提醒她，今天是小学生们以班级为单位的集体外出参观活动。
    南瓜小学一学年有两次当日来回的组织外出活动，春秋各一次。
    基于开阔学生们的视野，这次三年级的班级们选择参观味玉县内以最高著称的建筑物——调味文化塔。
    铃木统一郎驻足在高空、透明玻璃的展望台上，整个调味市尽收眼底。
    他的好同桌问：“休息了，你饿了没？”
    他点头。
    “我们去吃塔内食堂的极品蛋包饭呗，听我妈说一盘会用四个鸡蛋呢。”桃月凪纱掏出零钱包在手上晃来晃去。
    硬币们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没带钱。”铃木统一郎冷静道。
    桃月凪纱没当回事，径直拉走他：“算你欠我一回吧，我付钱哦，走吧铃木。”
    奶黄色的软厚蛋皮淋上一层深红色的番茄酱，切开细腻饱满的外观流出半熟蛋液。蛋心嫩嫩滑滑，酸甜的番茄酱酸甜配合着鸡蛋本身的醇厚奶香味，最底铺着一层炒米。
    “美味！”桃月凪纱感叹。
    铃木统一郎觉得很夸张，不过就着她的表情，嘴里的蛋包饭更好吃了。
    他想：好像是挺好吃的。
    “谢谢你，蛋包饭很好吃。待会参观结束，我用超能力让你飞回家吧。”铃木统一郎说。面前的食物吃得很干净，他自身也保持整洁。
    桃月凪纱嘴周糊了一圈番茄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呀，还有我不想背书包这些了，你能同时几样一起飞吗？”
    他呆呆地：“啊？”这个同桌开始得寸进尺了。
    她叹气：“哎超能力也……”
    “好！”
    “铃木超温柔的！”桃月凪纱欢呼。
    女孩悬浮在洁净的空中，她能感觉到风在脸上流动，如此地自由自在。铃木统一郎在她一侧。
    他们乘风而行。
    桃月凪纱说：“其实我觉得超能力用在这些地方就很美好。”
    铃木统一郎皱眉道：“这算什么。”
    她在空中转身，好像水中鱼摆动身体一样流畅。
    “我本来以为是你会走在路上像牵气球一样漂着我回家呢！”
    铃木统一郎本也是要这样做，但实施前一刻突然发觉很丢人。
    桃月凪纱问：“铃木，你能飞到多高？”
    他诚实答：“我没试过。”
    “能不能去云上面？超能力不过如。”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收声含笑不语。
    铃木统一郎觉得很无奈，他：“好了，我试一下。”
    他们没有飞到云之上，而是停在了调味文化塔的塔尖顶上。这里刚好有一小块落脚处。
    是比玻璃外观的展望台还要高的地方。
    桃月凪纱双脚悬空坐在塔尖顶的空地上。她晃动双腿，朝下看去，地面建筑和行人变得十分渺小。
    她说：“这样看，好怕掉下去哦。”
    铃木统一郎说：“我会接住你的。”
    “谢谢你。”她开心笑道，脸颊呈现苹果般的红润，“我想，我来到这个世界，可能就是为了体会一些美妙细微的感受吧！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所以即使到了这个世界还是什么都不会。”
    “而我是要做大事的人。”铃木统一郎坚定地说。
    “哈哈哈！”
    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笑。”
    桃月凪纱注视着身边的红发男孩，眼神十分柔和。
    她开口：“大事件都是空心菜，表面上繁华内在是虚无。也许等到铃木干了一番大事，回想关于大事件的一切，只会想起那天所做的最平常的行为。”
    铃木统一郎没听懂，粗犷的野生眉紧皱表示：“……我不爱吃空心菜。”
    桃月凪纱说：“我可爱吃蔬菜了！”
    她没有继续话题而是出神看向脚底下的微缩世界，“我想跳下去！”
    铃木统一郎感觉同桌的语气十分兴奋。
    他想了想说：“我会接住你的。”
    桃月凪纱从塔尖一跃而下，被火红炽热外表的能量们温柔拖起。
    他们在路口道别，这时已经离理应归家的时间点很晚了。
    铃木统一郎回家，看到年迈的父亲坐在大厅对着没有接到他的司机说：“儿女在我们没注意到情况下超乎想象地‘成长’了呢。”
    父亲面向他又说：“我必须重新管教你了！”
    妈妈就坐在旁边，她没有说话。
    他十分无助地面对父亲的暴力管教，超能力形同虚无。此刻，铃木统一郎忘记自己拥有超能力。
    桃月凪纱的家长也气疯了，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们碎碎念道：“从小你就一直生病，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想想就心都碎了！”
    “担心你，也没法联络你。如果能有个远距离移动通话、类似电话的机器在你身上就好了。”
    桃月凪纱：那不是手机嘛……不过就算她知道未来会出现手机也没办法，她只是一个会使用手机的普通人而不是创造手机的科学家。
    “爸爸妈妈，我错了。”她低头认错，
    然后被打得哇哇乱叫。
    家里所有人都默契明白这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
    她抹掉嚎叫中落下的眼泪，突然道：“还有我一个人吃了两份蛋包饭。”
    父母被逗笑：“是太好吃了吗？”
    “是呀！”桃月凪纱说。
    照常上学，铃木统一郎的淤青都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背上、腹部和大腿。他依然昂首挺胸，表情傲气。
    左手红肿分明的桃月凪纱用右手翻看铃木统一郎的作业本，修修补补自己的答案。面对陌生文字的国文，她真不如小学生。
    “你看我左手，我因为晚归被他们惩罚了。”她全方位展示五根肿胀如红萝卜的手。
    铃木统一郎说：“我们不能这样做了。”
    桃月凪纱赞同：“是的！下次我们得算准时间回家。”
    “……好。”他感到了一种莫名地快意。
    铃木统一郎难得局促地说：“我没有钱给你。”他希望她不要追问原因。
    她果然没有过问，只是很简单的回复：“哦，没事呀。”
    昨日，被管教后的铃木统一郎去要零钱，被父母拒绝，他们不明白他要钱做什么，明明高端富饶的吃穿用度已经包围了他的生活。年老者很讨厌如今社会对金钱消费的吹捧，认为铃木统一郎如果陷入金钱就会分走对绝对力量的追求。年轻者则是因为她也是被管教的一员，面对铃木统一郎的请求无可奈何。
    老人说：“只有无能的弱者才会陷入表面浮华的金钱陷阱，才会被骗、被压榨、被利用。我的儿，你要成为强者，唯有强者才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傲慢肆意的生活。”
    ……
    桃月凪纱问：“你试过用超能力隐身吗？”
    就像前几次一样，铃木统一郎还是诚实说：“没有。”
    他的同桌表示：“笨啦！那我们可以试试。”
    “违法的事情不能做。”他不明白隐身能有什么趣味，能想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
    桃月凪纱说：“……还想说我们可以去银行金库呢。”
    铃木统一郎想：这人好坏哦！
    桃月凪纱想：铃木明明有超能力却是个很乖的小孩。
    第4章 做了大错事了
    五年级，性别意识萌芽，长相帅气的铃木统一郎受到了同龄女孩的追捧。
    一切都和三年级时不一样了。
    唯一相同的是桃月凪纱还是他的同桌，每学年的铃木统一郎都对老师明确表示：只想和桃月坐在一起。
    就像那些女孩忽然发觉他外表帅气一样，他也是忽然地发觉桃月凪纱长得很可爱。
    “转过去！不准盯着我看。”桃月凪纱面无表情说。
    铃木统一郎说：“你今天扎的这条彩带编发很好看。”
    桃月凪纱：“还行吧。”她觉得铃木统一郎最近怪怪的，老是很注意她外表的变化。
    但她这个年龄做点巧思的小打扮就是很平常的事吧。
    还在盯她。
    她大翻白眼低声道：“转——过——去。”
    铃木统一郎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好可爱，想讨好她。
    任课老师：……
    老师说：“桃月！起来回答问题！”
    桃月凪纱：她就知道！
    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回答：“我不知道。”
    老师说：“那站一会儿吧。”
    由于学校赞助方家长的要求，老师们会尽量满足铃木统一郎在校的各种想法，他们也乐意如此，铃木统一郎是个自身各方面都十分优异、无可挑剔的学生。偶尔有点小任性也没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只是望着同学发呆而已。遭殃的只是他的同桌。
    铃声响起，被变相罚站的女生迅速坐下。
    桃月凪纱问：“你到底要干呢？”
    铃木统一郎答：“你喜欢什么呢？”
    他最近总是被告白，还会收到她们的信、手帕、自制饼干、各种样式巧克力。他想：也许应该送礼物给桃月。
    桃月凪纱陷入思考，半响后她说：“我想要整个世界的光都打在我身上，星辰升起为我，大地颤抖为我，太阳燃烧为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点传奇故事啦。
    铃木统一郎为难：“我做不到。”
    桃月凪纱叹气：“欸，我也做不到！”
    穿越两年了，她和普通小学生的生活没什么区别。而且时间越久，她越发感到自己被同化，思维方式越来越接近身体的年龄。同化到最后，她到底是谁呢？
    桃月凪纱在心理上需要一些特别的事件发生，好证明她灵魂的单独价值。
    桃月凪纱和铃木统一郎四目相对，各自沮丧时，她感觉自己腹部下坠有肿胀感，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缓缓流出。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桃月凪纱郑重其事地拉住铃木统一郎的手说：“我知道想要什么了。”
    铃木统一郎感觉被她碰触的地方发烫，那处皮肤正在被强烈灼烧。
    她靠近示意他耳朵附上，湿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道。
    “卫生巾，谢谢。”
    “……那是什么？”铃木统一郎问。
    桃月凪纱不可思议道：“你这都不知道，那你还每天死盯我？”
    难以理解这个年龄段的各种表现，她还以为是对方在这个年龄开始对性别意识产生好奇。
    “懒得解释了，你去小卖部帮我买就行了。给你钱。”她把零钱包扔给他，硬币在其中碰撞声叮叮当当。
    然后她趴在桌面，头朝下枕着交错的手臂。
    “你不舒服吗？”铃木统一郎担心地问，他很少见到桃月凪纱无精打采。
    女声低落、小声：“嗯。”
    铃木统一郎在女厕所门口等桃月凪纱，来往的同学们时不时会瞄他一眼。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眼神，看就看吧，他一直都是被众人观察的对象。
    桃月凪纱心里掀起一轮海啸，生理意义的初次月经让她不得不正视了自己在世界的存在。她感到恐惧，这个年幼的身体以这样的形式把那自以为特别的灵魂牢牢锁住。
    她想要脱离目前既定、名为日常的枷锁。
    而铃木统一郎有超能力。
    桃月凪纱出来主动拽住了铃木统一郎的手，她的手心贴合于他的手背。
    铃木统一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掌牢牢贴合在一起。
    她问：“你还记得三年级时候我问你会不会隐身么？”
    他答：“后面我自己试了一下，只能很短时间，还做不成长时间的隐身。现在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桃月凪纱轻快地说：“我们隐身去银行金库吧！”
    “嗯。”从一开始，铃木统一郎就很少拒绝桃月凪纱提出的要求。
    放学后，铃木统一郎去通知了司机，他要参与学校学生会的组织活动，请他晚点来接他。司机表示知道了，然后立刻报告给了先生。铃木统一郎并不担心，他知道父亲一向不会过问学校里的具体闲事。他还做不到对抗父亲，依旧被管教、被强制塑形。可他依靠欺骗获得了小小的自由。
    父亲也说过，被骗、被利用是因为弱者的无能。
    他和回家跟父母打声招呼的桃月凪纱汇合。
    铃木统一郎牵住桃月凪纱的手，穿过银行金库的墙壁，潜入地底加了大量钢纤维的超高强度钢筋混凝土组成的“牢笼”。隐身的桃月凪纱轻轻敲击厚重巨大金属门，它的棱角显得冷峻而锋利。
    金库里一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带锁金属柜，旁边箱子放置精致的信封。每一信封里都有两把钥匙。
    一个金属小柜需要两把钥匙开启。
    桃月凪纱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她拿出金条在手中把玩。
    “有超能力做这些好轻易呀，不过如果超能力者犯罪，那谁能惩罚他们呢？”她感叹。
    “我不会做坏事的。”超能力者铃木统一郎说。
    桃月凪纱没说话，只是笑：那现在他们是在干嘛呀……
    “你相信我。”小少年迫切需要她的认可。
    桃月凪纱说：“嗯嗯，我们在金条上刻字吧。”
    铃木统一郎有点低落，还是问：“写什么？”
    “姚悦到此一游。”她说的中文。
    他摇头：“没听懂。”
    “嘎嘎，那画个小图案上去吧。”她指使他用超能力去刻画。
    一对牵手的火柴人涂鸦刻在金条上，线条很是粗疏拙劣。
    桃月凪纱手指其中一个火柴人，头发长长的，还有蝴蝶结。“这个是我啊？”
    “没发挥好。”他表面冷酷道。
    女孩手指沿着金条刻线划动，“那……铃木，我是谁？”
    他不明白，还是回答：“你是桃月”
    “不，你说错了。”
    “那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喜欢你。”
    铃木统一郎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懊悔，他本来不打算现在就说的。她会怎么回答呢，今天怎么想都不是合适的时间。
    他的情绪又有期待又有恼怒，瞬息间心跳上上下下个不停。
    桃月凪纱说：“我早就知道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从他目不转睛超级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出神，她就知道了。
    她还在问：“铃木统一郎，我是谁？”
    铃木统一郎：“我喜欢你。”
    金库里陷入沉默，隐身状态下的彼此身上都萦绕流动想冲破束缚、外表滚烫、柔和的能量。
    桃月凪纱还是先开口：“对不起，我暂时没法回答你。”
    她继续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铃木统一郎点头：“我们是朋友。”
    铃木统一郎：她真的很坏。
    他心里异常酸涩，如果此刻哭出来，对方可能会像第一天同桌时对他说：“呦，真哭了？真哭了。”
    面前的小少年眼眶泛红，灰蓝色双眸如同被水浸透。
    桃月凪纱想：好可怜。明明他有一双野蛮地向上张扬的眉毛，眼神却可怜得湿漉漉。
    唉！
    “你等我好嘛，我会喜欢你的。”
    她轻易地许诺。
    “走吧！”桃月凪纱说。
    他问：“你不拿金条吗？”
    桃月凪纱解释道：“以前我看电影就一直幻想如果可以这样做的话，但我对拿金条本身没有兴趣，虽然有钱很好啦。”
    铃木统一郎说：“哦。”
    然后他偷偷拿走了那块被刻画的金条。
    他舍不得那副图案。
    铃木统一郎没有自己在做错事的自觉，旁边人没有注意到，她也就错过了纠正的机会。
    第5章 约定
    调味市银行的金库管理人报警称被盗了，经过检查又没有任何问题，报纸上写银行方面怀疑是内部人员导致的乌龙。
    “可以把报纸给我吗？”桃月凪纱对家人说。
    旁边的红发寸头小少年，看起来认真又稳当。不过……也说不定。
    桃月凪纱问：“那天我们没带金条走吧？”
    铃木统一郎毫不犹豫地笃定回答：“没有。”
    桃月凪纱又问：“那天我有把金条放回去吗？”
    他回答：“有。”
    桃月凪纱再问：“你拿了吗？”
    他说：“我没有拿。”不后悔、不抱任何不安，也没有一点罪恶感。
    “不好意思，看到报纸后我太敏感了。”桃月凪纱低垂着眼，细长睫毛挡住眼中的情绪。
    铃木统一郎说：“桃月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任何事情，即使是不幸，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
    某种意识裹挟了他的自我，似乎世间一切对他而言万事顺意。
    桃月凪纱：嗯，有自信心是好事。
    还是没忍住说：“平常心吧。”但桃月凪纱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也沉溺于超能力的奇妙中。
    妙用超能力，于是他俩可以在节目现场看二十世纪最强的灵媒师最上启示直播除灵。
    他很年轻，外貌大概二十几岁，被各类媒体疯狂地吹捧：一个运用能力帮人们解决烦恼的善良灵灵能力者。
    桃月凪纱问身旁同自己靠在一起的人：“铃木能做到吗？”
    “当然。”铃木统一郎说，他内心默默惊叹最上启示的力量。
    “请等一下，节目组的拍摄麻烦先暂停。”最上启示说。
    “喂喂，现在是直播啊！你要去哪？”节目组的人问。
    拍摄团队依然开着摄影机紧跟在最上启示身后。
    最上启示朝隐身伪装状态的他俩走来。
    铃木统一郎抓紧了桃月凪纱的手腕，他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
    年轻且成功的灵媒师站在他们面前，弯腰平视他们：“小孩子不要玩了，现在是放学回家的时间。”
    空无一物之地传来清晰的倒吸气声。
    ……
    节目收视屡创新高。
    “他也太会做节目效果了——”桃月凪纱感叹。她被吓到倒吸气时，被铃木统一郎拽离原地。
    而铃木统一郎额头冒出的青筋还未消。
    “呼呼吸吸呼吸。”她引导对方放松下来。
    他们还去混迹参与调味市内暴走族集会，铃木统一郎隔空借取了别人的特攻服，装扮蹲角落的自己和桃月凪纱。大家都蹲着，也就看不出谁是小学生了。暴走族们各自围成小圈团坐在一起嘶哑地嚎叫自己的名字，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桃月凪纱！”她嗷嗷叫着，热血沸腾。
    然后在顺序快轮到他俩的时候溜走。
    集会上一直嫌弃丢人的铃木统一郎却在此时高喊问：“你现在有喜欢我了吗！”
    桃月凪纱回吼道：“嗷！再等等吧！”
    司机接到铃木统一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送至家后，他去书房找了先生。
    有超能力的话去电影院就更简单了，溜进去随意选一个人少的厅开始正常欣赏。
    超能力好像在他们的玩乐中无所不能。
    进入的放映厅正在重映《鬼怪屋》，斑斓如梦般的画面映射在小少年少女的脸上。
    “铃木，你看过吗？”她好奇问。
    他摇头。
    同厅观看者有一对情侣，女的说：“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也会孤独一生然后发疯化身恶魔。”
    男的借机表忠心：“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电影的最后是美丽主角在鼓风机作用飘扬秀发讲些不知所谓的句子。
    “即使只有一个约定，那也是爱。”
    ……
    没有买票的学生光明正大走出放映厅。
    远远地，铃木统一郎看到了貌似自己父亲的老人。僵住的他立在原地。
    “桃月，你先回去，”他对旁边的女孩恳求，“求求你。”
    铃木统一郎性格弱小的一面彻底展开于桃月凪纱面前。
    桃月凪纱说：“我知道了，好。”
    她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保镖驱散附近的人，给父子间一块清净地。
    老人缓慢地陈述着：“我必须重新管教你才行。”
    铃木统一郎感到自己破碎又无力，他想逃跑，却施展不出超能力，而且，反抗后他该怎么办，逃离吗？
    老人这两年明显衰老许多。铃木统一郎被他示意保镖扼住喉咙提起，嘴角生理性溢出口水。他不反抗。
    老人说：“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老人说：“统一郎，我要给你一个建议……”
    “我也要给你一个建议——飞踢！”返回闪现的桃月凪纱借助自身体重狠狠给了保镖一脚。
    她去扶起被无力感占据的铃木统一郎。
    但他甩开了手。
    老人继续说：“要完全不在乎他人感受的活着。”
    说谎抓包事件后，桃月凪纱被调走，所有人的位子打乱顺序，他们不再是同桌。
    下课后，桃月凪纱请走铃木统一郎的男生同桌，任然在旁边靠近他。她开口提起平常话题。
    “你看我的发型，今天扎了你说很好看的缎带。还好看吗？”
    铃木统一郎低头不看她。
    但桃月凪纱还是听到了声音，“好看，很可爱。”
    她突然嘎嘎笑。
    又主动说了其他的事。
    聊着聊着她说：“我想帮助你。”
    “可以接受我想帮助你吗？可能你不明白，你父亲的洗脑非常有毒。请你快点长大，然后逃走吧。”
    铃木统一郎头也不抬，只是问道：“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她没有立即回应，犹豫了一下说：“我没办法说，未来……我们现在也才十二岁。”
    “我发誓，永远不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像他对我一样对别人。”铃木统一郎又在笃定地说，他抬头直视桃月凪纱，希望得到她的信任。
    桃月凪纱说：“我相信你，铃木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
    被占了位置的真正同桌来问：“你俩聊完了没？”
    桃月凪纱：“嘎嘎，永远不会聊完。”
    男生不耐烦道：“桃月同学，马上就上课了。”
    “你去那里坐呀。”她指着自己被安排的位置。
    赶走铃木统一郎的现任同桌后，桃月凪纱下定决心说：“我和你约定，我会跟你一起走，如果你需要的话。”
    铃木统一郎说：“以后，桃月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任何事情，即使是不幸，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起这句话，即便这句话与现状矛盾，即便他拥有超能力依旧无能为力。
    桃月凪纱觉得他很可怜。
    “那我现在就不想上学了，你不是说强者能随心所欲过自己的人生。走吧！”桃月凪纱说。
    “啊？”呆滞。
    她用力拽起铃木统一郎拉扯出教室，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发展的铃木统一郎：“书、书包。”
    “不要了。”
    刚进门的任课教师很懵然，不知道怎么说：“上课了，你们要去哪？”
    桃月凪纱认真道：“去干一件真正的大事。”
    铃木统一郎一路被拽着跑。
    好不容易躲开老师和保安离开学校，桃月凪纱使劲摇醒呆滞的小少年。
    “别发呆了，我不认识去你家的路。”
    “啊？去我家干什么？”
    “用超能力揍你爸一顿！”
    铃木统一郎沉默，他本不想拒绝她的一切请求。
    “哎，超能力也就这样——”她说出很有用的激将法话术，可铃木统一郎没有反驳。
    桃月凪纱说：“好吧，你就跟着我，看好了。”
    也许铃木统一郎一直在“表演”他的超能力，也许他从未真正使用过超能力。
    去铃木家里的街道有微风吹过，路边不知道谁插在栏杆中的风车呼呼地转动，下水道缝隙间的小花植物们一阵摇曳。
    桃月凪纱头上的缎带微微荡漾在风中。
    轻盈的风呼吸在人间。
    人与景仿佛很美好。
    铃木统一郎说：“不要去。”
    声音十分孱弱，“我害怕，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没有勇气。
    第6章 他们的出走
    “桃月这次胁迫同学逃学的行为实在是太令学校震惊，她有关纪律和秩序的意识太薄弱，希望家长可以对桃月进行教育。”年级主任说。
    桃月凪纱在教务处门外等待，实则变相惩罚面壁中。
    家长：……
    被年级主任狠狠训斥的父母面色铁青地走出教务处牵她回家。
    桃月凪纱惴惴不安，他们对她真的算很好了，和这世界的父母相处中大多感受到是来自他们的温柔、尊重。
    妈妈整理了心情开口道：“被你带走的是那个同桌吗？”
    桃月凪纱答：“对的，是铃木。”
    爸爸问：“铃木太郎是凪纱的小男朋友啊？”
    太郎……哦她以前编的瞎话。“欸，你们说是就是吧。”
    一家人突然对视傻乐。
    氛围很轻松，桃月凪纱说：“还有人家叫铃木统一郎啦，当时我忘了问他名字，第二天翻他作业本才知道的。”
    “你抄人家作业！？长得帅吗？”
    “没有抄，只是看看而已！他小孩子能多帅？”
    爸爸清喉咙，郑重表示：“我们凪纱这么可爱还是得找个帅哥当男朋友。”
    桃月凪纱想了想说：“那他也是挺帅的，眉毛很浓密的，是野生眉哦，寸头红发，眼睛却是蓝的……”
    妈妈明白了：“有时间邀请对方到家里来玩嘛。”
    “好。”她问：“你们不批评我吗？”
    “我们相信你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外人只看行为不明白凪纱，而爸爸妈妈当然理解你啦。”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是很好的、难得的父母，她的运气真好。
    桃月凪纱想到了运气很差的男孩。
    昨天，他一直在恳求。
    铃木统一郎说：“不要去。”
    她说：“揍他一顿是为了提醒你父亲，我们是与他平等的存在。”
    “不要去。”
    “你脑子已经坏掉了。”
    “不要去。”
    桃月凪纱想：哎，又笨又懦弱的铃木统一郎。
    她说：“好啦。”
    “我害怕。”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借给你力量吧。”
    桃月凪纱当然一点力量也没有，风很安静，铃木统一郎聆听到手腕上砰砰搏动的动脉扩张收缩声。
    他说：“既然离开学校了，那我们去玩吧，我用超能力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她摇头，“我不想你使用超能力了。”
    ……
    运气很好的女孩说：“我会尝试邀请他到家里来玩的，不过和外表不同，他别扭又胆小，你们要对他温柔一点。”
    爸爸唉声叹气：“唉！”
    妈妈：“真好！”
    站在路口无论如何选择方向，生活都不管不顾地前进。
    六年级面临小升初，桃月凪纱同大部分学生一样志愿是就近的盐中学，铃木统一郎已经提前得知他被安排上某私立中学，那里也有他家里的赞助。
    填志愿后他每天表情都很肃穆。
    “别垮着一张脸了。初中不参加社团嘛，放学你就来找我好吧，或者我放学就来找你。”桃月凪纱扯他脸，让他给笑一个。
    每次分离都是这样，大家都说要一直联络一直在一起然后某一天就默契地断了联系。但这样的规律她讲给铃木统一郎听，估计他又会眼泪汪汪。
    “嗯。”他答应着，被扯红的脸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或者珍惜现在我们仍同桌的时间，嘎嘎。”
    谁也没料到，在六年级第三学期，铃木统一郎的父亲去世了。追悼会上，客人都说以铃木先生的高龄，这是自然而然、没有遗憾的寿终正寝。
    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时间铃木统一郎没怎么去学校。教室内，桃月凪纱一个人占据了两份的空间。
    “好无聊的……”她嘟囔着。
    铃木先生逝前一天恍若有知，让母子一起进入卧室谈话。
    老人对年轻女人说：“我的儿子还非常地调皮，他并非是残次品。”
    年轻女人很漂亮，她有一头蓬松的红发，弯腰嗫嚅着，听不清在讲什么。
    孱弱的老人又把铃木统一郎叫至面前。
    他说：“统一郎，铭记于心，我要导正你的错误。”
    说话时，铃木统一郎直视着他，父亲有一双同他一样的灰蓝色眼睛。
    “看见你的母亲了吗？唯有最为强大的绝对者才能主宰世界，唯有一人。拥有超能力的你是最得天独厚的存在，这是上天的旨意。”
    “要像野兽一样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留下你的有力的痕迹。你要冷酷、傲慢地前进。”
    铃木统一郎的眼眸更为澄澈，他没有说话。
    父亲的葬礼在寺庙举行，一身黑色和服的妈妈憔悴如一枝菟丝花，法师致词，她安静、庄重地立在旁。
    铃木统一郎想：桃月凪纱不一样。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一年前准备揍他爸吧，多奇怪的人。他好多天没见到她了，有点想念她。
    法师致词完毕，菟丝花在葬礼上接待了鼎鼎有名的灵能力者，柔柔弱弱地小声道：“钱已经打入最上大师的账户了。”
    活着的人按顺序一个一个地告别逝者。
    铃木统一郎不知道的他失去了什么，他还无法反抗时，家庭权力的掌控者却骤然离去。
    他永远失去了反抗父亲的机会。
    还有勇气。
    一切有序进行，保安通知铃木统一郎寺庙门口有个因为身份不明被拦住的十多岁女学生。
    他施展超能力疾速前去，最后一段路用腿跑过去，他答应在桃月凪纱不再使用超能力。
    桃月凪纱远远看见他，大喊道：“你跑得这么快啊？”
    他说：“一想到你在这里等着，就快点过来了。”
    桃月凪纱给他递小花手帕，“擦擦汗。”
    “最后你有揍他一顿吗？”她问。
    他摇头。
    铃木统一郎知道，现在他自由了。
    葬礼上所有人都身着压抑的黑色，只有面前的女孩是清新的蓝白色水手服。
    铃木统一郎告诉她：“我想离开这里。”
    父亲卒然去世，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至亲。
    他想要作废掉被操控的过往人生。
    桃月凪纱说：“那离开吧！”散散心。
    “你跟我走。”
    “好呀。”还好她今天提前跟爸妈打了招呼。
    他扔下葬礼和宾客，和她步行离开山顶的寺庙。
    她问：“铃木，那我们去哪里呢？”
    铃木统一郎拉着桃月凪纱跑了起来。
    晴空，雾气，灌木，山民的院落，寒意的阳光，都被扔在身后。
    风在山间呼啸。
    他们随意上下长途公交车，没有目的和终点。汽车窗外快速略过景色，桃月凪纱感到疲惫，脚上是校服配套的皮鞋。
    她的脚踮起又落下，再踮起。
    应该被磨出水泡了，桃月凪纱走路去的山上寺庙，又陪铃木统一郎疯跑。可也是自己说不让用超能力，明明有超能力，一切都会很简单。
    最后，他们在一个荒凉郊外的车站停下。铃木统一郎说在这他听到了古怪的声音，两人朝着声音源头寻去。
    “欸，这里是哪里呀？”
    他们向路过的村民打听这个地方，当地人对陌生人十分友善。
    村民说：“这里已经不在调味市的范围了。”
    桃月凪纱本以为是出门逛逛散散心，没想到他们出走这么远。
    进入村落的道路旁边有一具被遗弃的婴儿白骨，那是怪声源头。
    白骨上放着一块很小的木牌，顶部钻孔，曾经应该被一根细绳穿起，上面有它的名字「将」。
    村民说：“那具白骨是村子故意放置在进入的路口，来这里转生的类似灵魂看到后就会害怕离开了。这婴儿天生异能，等它长大后就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超能力者得到了多少力量，相同程度的天谴就会降临至它身边人。”
    “一放一收，这是上天的旨意。”此地的人深信不疑。
    铃木统一郎小声告诉桃月凪纱：“灵缚在了木牌上。”
    第7章 我们回去吧
    桃月凪纱问:“是恶灵吗？”
    铃木统一郎答:“不是。”
    俩人窃窃私语。村民在一旁好奇问：“你们来这干嘛？”
    “我们在私奔。”桃月凪纱扯过铃木统一郎，挨在一起比耶的手势。
    铃木统一郎：“……嗯。”
    这回答使村民愣住，他马上开怀大笑：“我以前也和那时的女友做过这样浪漫的事，当初就像你们一样年轻。”
    不讲理的、自由烂漫的青春。
    “你们‘私奔’来这附近是来对地方了。这村子里的人都很纯朴，附近有一片静湖，没名字。我和她去了外地但总是忍不住想念这片湖，最后为了它回来了。”
    闻言少年人想说什么，被让人眼疾手快捂住嘴。
    桃月凪纱问：“听起来好棒，那湖在哪呢？”
    他指了方向，“和你的小男友去吧，非常美的湖。”
    他们告别村民继续前进。
    “我不会像他一样。”铃木统一郎此刻才能说出。
    她:“啊？”
    他认真道:“你不会是‘那时’。”
    铃木统一郎初次喜欢人，他总忍不住想要表白自己的心意，让被喜欢的人清楚再明了再再重复。
    桃月凪纱想着这谁知道，而且两人关系更像是玩伴，却说：“当然啦。”
    她又说：“等那人走开，我们就返回去把骨头偷走！”
    他问:“不去湖吗？”
    “先假装去，接着回头偷走再去，然后把白骨埋在湖边。”计划妥当。
    “那人说的超能力者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桃月是怎么想的？”他语气貌似很不在意说着。
    桃月凪纱看得很明白，直言:“上天的旨意是个什么东西啊！”
    铃木统一郎感到内心十分轻快。
    “在我眼里，桃月如此的不同，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令我雀跃。我需要桃月。”他再次告白自己的心。
    “嗯。”
    ……
    她:“把外套脱下来。”
    “啊？”
    “那我脱咯？”桃月凪纱假装扯开校服侧面拉链。
    “哦。”铃木统一郎乖乖把丧服作用的黑西装外套脱下来包裹尸骨。
    他：“有点冷。”
    “其实我也冷……”女孩打冷颤。
    桃月凪纱选了湖边一处软泥处，指使单薄白衬衣的少年开始刨坑。
    “好慢哦。”她一起加入。
    泥点溅落在纯白衣服上，显得狼狈。
    那片美丽浪漫的静湖到底长什么样，两人都没有注意。
    “指甲劈了。”她突然暂停动作。
    铃木拉过她的手仔细看，眉头拧成结。
    桃月凪纱说：“没事，不如说这就是我存在于这世界的价值。”
    “铃木，太好了呢。”如果在这个世界，她能拯救什么，这会是多么有意义的故事。
    铃木统一郎说:“我不明白。”
    铃木统一郎手并紧捧起一汪清澈的湖水让她清洗手指。
    桃月凪纱笑问:“奇怪，我们不就在湖边吗？”
    还是伸手放进他的手心。
    他们挖出一个深深的窄坑，放入包着白骨的外套，往坑里重复填土和压实。
    木牌被桃月凪纱留在口袋里。
    空气变得混浊。湖面不再平静，水波不断涌来，拍打着两人的鞋面，湖水一步一步淹没他们所在处。
    涨潮了。
    桃月凪纱想:今日举行葬礼的两人，刚好是一老一少。
    “我们回寺庙吗？”她问。
    “为什么要回去？”对方回避。
    蓝白水手服的女孩往前一步靠近道:“我想了一下，也许寺庙可以让木牌上的灵安详成佛，你说了，它不是恶灵。”
    铃木统一郎缄默，他后退向湖中，裤腿被湖水打湿。
    桃月凪纱说:“我们回去吧，也许刚好赶得上守夜呢。”
    他闭口不答。
    “我们回去过夜守灵吧。”
    “嗯。”他还是答应了。
    回调味市，他们搭乘的是直线客运汽车，不停靠任何中途站点。
    夜晚山顶的寺庙。
    人们对身染污泥点的少年说：“请您节哀。”
    葬礼晚上的流程是守夜，亲人朋友会过夜守灵向逝者表达敬意，夜晚准备的餐点称为守夜款待。
    人们说：“献杯。”
    不属于祭奠仪式的女孩单独去寻找寺庙的法师，走廊里遇上同样不属于的灵能力者最上启示。
    青年一半的身体隐匿在阴影中。
    桃月凪纱主动开口：“最上大师，您好。”法师灵能力者反正都是对待灵，应该差不多吧。
    最上启示说：“哦，是你，溜进直播节目的小孩之一。”
    他走出阴影，完全暴露于灯光下。
    “大师最近的灵类节目都超刺激的，我很喜欢看，话题度也好高，报纸上都是你的版面呢。”她吹捧道。
    找过来的铃木统一郎问：“你喜欢看他？”
    什么跟什么，桃月凪纱无语。她小声安抚道：“乖，后面给你解释。”
    铃木统一郎垮着一张脸站到她旁边。
    最上启示温和道：“谢谢你，听到很开心。”
    桃月凪纱：“大师，可以咨询你一个问题嘛，就是灵怎样才能成佛呢？不是恶灵。”
    “是这块木牌吧。”木牌从校服口袋里飞至最上启示的手里。
    他抛甩木牌，漫不经心讲解灵相关。
    “一般灵如果感到满足或者了却执念，就会升天成佛。可这块木板上的灵还是稚子，它对一切都懵懂无知，怎么懂得满足和执念呢。寺庙供奉么，长久的让它聆听佛经也许会成佛吧。或者选择驱灵，我可以帮你们。”
    “谢谢大师，不用麻烦了。”她边说着，边看准时机夺过木牌揣进口袋
    遇上大人物灵能力者不容易。桃月凪纱再问：“超能力者、灵能力者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死掉吗？”
    他答：“会啊，最近就有一个超能力者，前些天不知道为什么趴在路边睡着了，睡醒后，他把天空看成了河，一头冲进去，从几百米的天空顺势滑落摔下。变作的恶灵都不成人形呢。”
    “恶灵？”
    “是的，生前是超能力者的人，死后大都会化作极其凶残的恶灵。”
    “为什么呀？铃木告诉我束缚在木牌上的灵就没有啊。”
    “不知道。小孩，等我死了找到答案就告诉你吧。”青年自嘲式地笑。
    一旁的铃木统一郎突然牵住桃月凪纱的手。
    桃月凪纱说：“……那时候大师最好还是不认识我们比较合适。”
    最上启示沉默，自顾自地离开走廊。他的背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过后，她对铃木统一郎解释道：“我不是喜欢啦，只是场面话啦，铺垫一下好问他关于灵的事。”
    “生气啦？”桃月凪纱摇晃俩人牵着的手，脸凑近，“哎，真生气了呀。”
    晃手也不开心，铃木统一郎表情冷淡地说：“你不能丢下我。”
    “小气得很！”
    桃月凪纱跺脚，痛到脸皱成一团。她脚底的水泡好像破了。
    立刻脸也不垮了的铃木统一郎担心问：“被地上的石子硌到了？”
    他让她踩在自己鞋面上。
    桃月凪纱说：“都是你的错！”
    铃木统一郎：……为什么。
    他低头:“对不起。”
    “哼哼下不为例。”她看起来很洋洋得意。
    铃木统一郎：总感觉桃月长大后会是坏女人，现在已经好坏了。
    他问:“手还疼吗？”
    “什么？哦，指甲啊。”她早没感觉了，信口道，“疼啊。”
    “桃月，我再错一次。”
    小少年虔诚地双手握住她的指尖。
    炽烈的温度舔舐手指，火红的光圈颤动地包裹指尖。窜动、燃烧不息的能量在他指缝里溢出。
    “超能力很美妙。”她怔怔地。
    第8章 言行不一
    有一个少年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怎能不心动？
    桃月凪纱的内在含有虚伪。
    她常常思考：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日渐衰老的父亲挤压了儿子的生活，以控制生活的方式，将思想灌输至天生超能的铃木统一郎的自我里。老人延续了“生命”，父子实现了一体。铃木统一郎需要自由，而“自以为特别的灵魂”出现在他身边。
    对自我消亡的恐惧，他是被恐惧驱赶着喜欢上桃月凪纱。
    可怜的、懦弱的、狼狈不堪的铃木统一郎非常需要她。
    桃月凪纱想：太幸运了，可这是不正常的。
    她的内在也含有善良。
    未来说不定会分离——她时时刻刻想着未来抛弃他。
    说到底她对铃木统一郎没有同样的爱意。桃月凪纱在寻找比玩乐般的爱更为重要的东西——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一个虚伪、自大、装模作样的灵魂。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桃月凪纱对铃木统一郎说。
    她把木牌递给他，又说：“你帮我处理一下供奉好嘛？太晚了，父母会担心，我得回家了。”
    刚说完不会丢弃的人马上就选择了离开。
    铃木统一郎说：“我会处理好。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如意。”
    然后他用那双蓝眼睛水汪汪眼巴巴地注视她。
    桃月凪纱说：“……得跟我爸妈说一声才能陪你守夜。”
    “好。”
    人总是言行不一。
    铃木统一郎领桃月凪纱到寺庙的座机电话面前，他颌首。
    桃月凪纱四肢酸软，脚步沉重，磨磨蹭蹭地拿起电话开始拨打。
    呢喃着“怎么还不接”的女孩想告诉身边人，反悔了真的好累还要熬夜想回家了。
    开不了口，回绝的话语如鲠在喉。
    妈妈说：“我们本不愿意十六岁前的你在外面过夜，是你不停央求和解释状况。我们会允许你在寺庙陪人守夜是出于不想磨灭掉你的善意和感受，并非可怜别人。父母信任凪纱，可凪纱的小男友值得你交付信任吗？”
    “他可以。”她声若细蚊的回答，音量渐渐放大起来，“铃木是个好孩子。”
    父母叹气：“唉。”
    “那我陪他守夜去了？人家在旁边等着……”
    他们又叹气：“唉。”这是同意了。
    灵堂，铃木统一郎的母亲凝视着蜡烛怔怔出神。
    小少年少女贴近小声着讲话以用来提神。
    她说：“木牌还是先放你那里好了，明日再去问寺庙的法师。”
    他答：“嗯。”
    “你累吗？”
    “有点。”
    “你冷吗？”西装外套被埋了呢。
    “冷。”
    “额……我也冷好吧！不过确实看起来好狼狈哦，全是泥点。”
    薄弱的白底上衣反射着蜡烛的光晕，沾染上的黑点像霉斑。
    她忽然反应到:“不会有人说我们不尊重逝者吧。”
    铃木统一郎说:“要完全不在乎他人感受得活着。”
    “什么？”
    “别人要我铭记于心的话。”
    他看向父亲的黑白遗像，一位庄严肃穆的老人，死后被放入了厚重的棺椁，客人吊唁，母亲伤心，儿子不知所措。
    桃月凪纱问：“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铃木统一郎说：“什么也没有想。”
    她做了一个抛开的手势，“把心里那些不属于你的思想，都抛弃吧。”
    他茫然：“那什么属于我？”
    “你喜欢我呀，铃木心里全部想着我吧。”
    “可你……这不公平。”
    “我都因为陪你在外面过夜了。”她又酸又累又困。
    少年天真承诺道：“嗯，扔掉了，我的心里会全部想你。”
    蜡烛前的红发女人轻声嗤笑。
    ……
    铃木统一郎问：“我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
    桃月凪纱答：“那天人太多了。”
    他立即说：“因为所有人都会去看花火大会。”所有情侣都会去。
    “我就不去啊嘎嘎。”
    铃木统一郎的眼眶大睁，徒留碧绿的眼仁，语气很差：“所有人都去——”
    桃月凪纱:上中学后铃木脾气变坏好多，而且好怀疑他有干眼症。
    铃木统一郎父亲的去世没有改变他被计划去私立中学的安排，桃月凪纱上了就近的盐中学。
    同小学高年级的处境相似，甚至更好。中学，肆意使用超能力的他充满优越性，一切都轻而易举。展示能力后自然而然成为了学校的权威，他也可以决定和操控别人的行为了。
    铃木统一郎认为自己像是生长在万事如意星下的命格。
    砸向万事如意星的陨石是桃月凪纱，她不愿意他使用超能力。那就不在她面前使用。铃木统一郎不认为自己的承诺是谎言，说出口那刻是无比的真诚。
    弱肉强食是理所当然。
    桃月凪纱解释：“花火大会人挤人的好没劲，还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虽然她说的是现实，不妨碍铃木统一翻旧账反击:“桃月以前说过，初中不去社团放学就来找我，但你没做到。”
    她心虚：“这个嘛，本来嘛。”
    桃月凪纱一时兴起加入了学校爱心社团，它本质上是一群相似学生组织的公益志愿者。学生们组织定期去做一些爱心奉献行为，学校发放的社团经费都用在流浪猫狗的绝育与找领养人上了。他们也尽量帮助同学们中的家庭暴力受害者，反对校园霸凌等等，活动很多成果却聊胜于无。这是有意义吗？她怀疑着。
    她说：“我现在不就来找你了，快想想晚上一起吃什么吧？”
    “你一直在拒绝我。”铃木统一郎继续说。
    “平常心啦。”
    “给手机也被桃月拒绝，就是不想联系我。”
    “明明是你的问题，现在摩托罗拉CellularHP501是什么价格，接受了我父母会吓坏的。”
    他认真道：“你为什么不能顺从我呢？”
    桃月凪纱：……上初中后他发癫的频率越来越高。
    “啊，小流浪猫。”
    桃月凪纱不去理会傻瓜的发言，把手握成拳头放在流浪猫咪面前，小猫接受了她发出的友善信息，慢慢靠近。
    她眼疾手快捉住流浪猫，手臂拖住猫腹部抱起来，转头对铃木统一郎说：“小猫咪们也不喜欢花火大会，烟火们的声音会吓坏它们的。”
    “它好脏。”
    “不准你这样凶巴巴的说小猫咪。”
    铃木统一郎不说话，路灯光从上照下，眉骨下当的眼部落下一片阴影。
    “猫猫说：铃木哥哥温柔一点，要温柔一点哦。”桃月凪纱道。
    他说：“你也应该这样对我说话。”
    “那铃木哥哥帮我抱住小猫咪，我们去宠物医院阉割了它！”看来晚上和铃木只能吃便宜的食品了。
    路灯光变动了位置，阴影转移到他瘦削的脸颊，铃木统一郎说：“我明明一直想着你，喜欢你。想要从你这里得到对应的重视。”
    “知道啦，铃木哥哥来抱着小猫咪，乖哦。”
    他从桃月凪纱手中接过猫时，猫腿一蹬挣脱跑了。
    桃月凪纱皱眉说:“真不乖。”
    铃木统一郎道歉并表示会马上就去捉回来。
    第9章 幸福翻倍亲子丼
    “也没事啦，”她拽拉他准备追赶猫而扬起的衣摆，“知道这里出没流浪猫，之后白天再来寻它好了。”
    铃木统一郎扯开她的手，然后牵住。
    桃月凪纱：“好饿！”
    柔暖的路灯光线弥漫在街道地面，形成圆圆黄黄的光晕。
    “那去吃一家老店的亲子丼吧，每碗都有一颗幸福翻倍的追加蛋喔。因为是庶民料理，所以我请铃木哥哥吃。”她抬手晃动零钱包，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两人耳边。
    桃月凪纱带铃木统一郎在亲子丼店内找位子坐下。
    亲子丼店的师傅往锅里加入水和丼汁、切成圆片的葱、鸡腿肉裹附着蛋液，鲜嫩软滑，融为一体。锅晃动着丼物滑入铺着厚厚一层软糯白米饭的瓷碗。
    圆圆饱满的蛋黄在最后才加入。
    “开动！”她戳破蛋黄，蛋液流出，大口开吃。
    铃木统一郎觉得看桃月凪纱吃比她所言的幸福追加蛋更美味。
    桃月凪纱问：“铃木，还不错吧？”
    “好吃。”他答。
    她同他边吃饭边闲聊。
    桃月凪纱说：“我参加的社团前些天有去拜访一个孩子，也不能说是孩子吧，曾经也是盐中的学生。”
    “嗯。”他倾听着，适时回应。
    “一年前她在家放火想烧掉自己，没有成功。”桃月凪纱走进门后闻到了残留的灰烬气味。
    她讲述：“学姐也拥有天生的超能特质，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给身边人造成了麻烦，被一些人厌恶、欺凌后，她的超能力就更不可控了。但依我看，她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呀，顶多是让身边物品乱跑乱飞，不像你第一天把人漂了起来。”
    铃木统一郎说：“事实就是，先天有利条件的人中我最出类拔萃。”
    “嗯嗯好的收到。”敷衍一下对方，桃月凪纱继续说，“学姐太困扰了，父母关心则乱遭遇了灵能欺诈，她被关在家里做了‘超能力驱除手术’。骗子嘛，术后她发现超能力依旧，心态崩溃，于是发生了开头所说的火灾。”
    那天的火并不猛烈，惊惧惶恐的女孩推倒了燃烧的香薰蜡烛，飘摇不定的焰苗慢慢地吞噬着狭窄的空间。
    烈火般的红色反射在桃月凪纱的双眼中，她注视拥有一头红发的聊天对象。
    铃木统一郎沉默不言。
    她想了想说：“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也不是超能力的问题，只是身处环境太倒霉了。”超能力只是这个事故的诱因，人会因为各种特质不被群体容纳而感到痛苦，外貌、成绩、性格……群体们总有原因，而超能力只是其中一项理由。
    “但如果能解决她超能力失控问题的话……”桃月凪纱吃下最后一嘴混入酱汁的米饭。
    两人走出亲子丼店，街道到处可见有关花火大会的宣传，还有很多大头人像海报的看板。
    花火大会举办前是味玉县举行议员选举的时间。
    其中一位参选人的竞选提案是约束社会上的失控超能力者。
    街道上发散的霓虹灯光让人头晕目眩，醉酒的行人在参选人看板上涂鸦了滑稽的图案。
    桃月凪纱不时观察同自己并肩行走的人。
    铃木统一郎长成了高挑挺拔的少年，五官凌厉，自然的野性气质。他意气风发又生猛无畏。
    “话说，铃木是有交到新的朋友了吗？盐中的同学说你在私立中学总是被很多特别的人围着呢。”她好奇道。
    他冷淡地回答：“那些人不是我的朋友。”
    桃月凪纱问：“那是什么……”以他最近的精神状态，说是手下都有可能。
    铃木统一郎停顿了一下说：“是我组建团队内的成员而已。”
    “哦，超能力团队吗？铃木没跟我说过呢。”
    铃木统一郎思考怎么回复这句话才能让桃月凪纱接受。
    最终他还是诚实说：“因为桃月讨厌超能力，我不想被桃月讨厌。”
    “什么嘛，我也觉得超能力很美妙，但沉溺于力量看不清真实的世界很不好。”
    “那还不是反对。”
    桃月凪纱小声辩解：“以前不愿意你使用超能力是因为……”
    她上前两步，转身正面着对他说：“我不是反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呗。”
    两人对视，停留原地。
    他碧绿眼眸因为对方的话语而闪耀：“桃月想加入吗？我也可以做那些爱心好事。”
    桃月凪纱拒绝：“暂时不要，不过真的很需要你帮我献一下爱心。”
    铃木统一郎：……眼中光彩又黯淡了。
    “铃木愿意去教导刚才我提到的学姐如何控制超能力吗？只要让她不再讨厌自身，稍微接纳自己的程度。”她问。
    “是需要用到超能力才接纳我的吗？”铃木统一郎反问。
    桃月凪纱心里有点难受：“不是，在你心中我很坏吗？”
    他微垂眼不知想着什么，浓密眉毛投下阴影，嘴角也向下，最后点头。
    她心里不爽，行动表现为大翻白眼：“真的笨呐，懒得跟你说了。”
    铃木统一郎只想逼迫一下她，这是少年人的爱情计谋，“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她：“嘿嘿，那我就不说，看谁会不高兴。”
    时间很晚了，由于桃月父母的规定，铃木统一郎必须在十一点前送她到家。
    路上，桃月凪纱在路边摆摊处买了小烟花，拿在手里让铃木统一郎用超能力点燃。
    燃放中的电光花，花型灿烂，红光闪烁。
    她说：“送你。”
    “我挺喜欢你的。”
    美丽的烟火。
    快到桃月家门口了，铃木统一郎放开牵住她的手后才感觉到自己手心一直冒汗。
    他最后再问：“花火大会那天只要我找到了轻松自由的观看方式，你就会和我去吧？”
    桃月凪纱无奈：“好吧，好。”
    本应举办花火大会的当天因为下雨被取消了，针对超能力者的政策条例像天气一样冷冷清清的颁布了。
    内容并不严苛，只是规定了超能力者含灵能力者，不能以“力量失控”为理由破坏公共场所设施，违者会进行治安处罚。
    但条例还是引发了一些歧视言论，特别是在青少年中。
    第10章 温柔一点嘛
    “您好，我是盐中学的桃月凪纱，能让小林空接电话吗？”
    ……
    桃月凪纱与电话那头的人进行了约定，隔天她会和铃木统一郎同去学姐小林空的家里拜访。
    铃木统一郎踏入房间，桃月说得没错，这里依然残留着烧焦的味道。
    他莫名感到心情很差。
    同来的桃月凪纱在和房间里局促不安的女孩说着什么，她握住女孩颤抖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
    “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嘛？除了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让你感受到真诚，我是来帮你的。”
    小林空被安抚了，她说：“嗯。”
    以防万一保险起见，桃月凪纱提醒：“等会铃木会教你控制力量，如果他说了不中听的话，请暂时假装没听到，只听控制力量相关的话就好。”
    小林空说：“没关系，我习惯了。”
    “学会了你再揍他。”她认真说。
    小林空和铃木统一郎位于房间最遥远的两个对角。
    ……
    疯狂的火浪熊熊燃烧，扒着四周墙壁窜高。高傲的赤色能量吞噬了房间内的生物们，铃木统一郎释放了力量狂暴的一面。
    超能力像一个奇观。
    他疾颜厉色地说：“太软弱，连这点微不可计的能力都被糟蹋了。”
    “连反击都不敢吗，表里如一的愚蠢。”
    “还不如消失。”
    “残次品。”
    “真是心酸啊，竟然被普通人欺负到没有立足之地。”
    小林空被强大的力量逼迫得左支右绌十足狼狈。
    围观的桃月凪纱：铃木好像一个反派啊。
    桃月凪纱——天降正义之拳！她径直给位于赤红力量中心的少年来了一拳。能量们纷纷自发避让了她。
    桃月凪纱怒瞪铃木统一郎，希望他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虽然解决问题的过程扭曲了，但结果是达成了目的。
    离开时，桃月凪纱跟小林空亲亲密密说：“可以跟我打电话聊天哦，什么事都可以。”
    铃木统一郎神情平静地说：“别一脸畏缩，听好了，我要给废物一样的你一个建议。生存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一办法就是心无旁骛地成为强者。”
    年轻脸庞上是恍若原生的残忍、无畏也无惧的傲慢。
    超能力相关政策放出后又称是有超能力幻想的工作人员发布出错，错把平时制作的玩笑文件替换成了正式内容颁布。
    新的内容也只是普通人有意破坏公共场所设施造成严重损失，违者会进行治安处罚。
    引起全国舆论一片哗然，特别是积极讨论的阴谋论爱好者们。因祸得福，“超能力者城市”味玉县的旅游业在全国大爆发。
    “希望您母亲早日康复。”味玉县议员当选人铃木由纪说道，她交递给青年灵能师一份薄薄的委托纸张。
    桃月凪纱偶尔同小林空通话，在对方家长迫不及待恢复了孩子的日常上学后，小林空有时会向她倾诉自己在学校的生活。
    电话那头的小林空说：“即使我能控制力量了，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桃月凪纱说：“那你怎么办呢？”
    可笑条例加剧了恶劣的对待，她以及类似超能力者青少年们的处境并没有因条例的撤回而有所改变。身边依然有人以“要小心哦，超能力者马上失控了”的话语来嘲弄她，父母哭泣着劝她身为女孩子得要忍让一点，老师假装不知道，同学们要么避开要么加入欺负她的群体。
    电话那头的小林空又说：“之前我在自己放的火里差点死了，真的很害怕。”小林空对死亡的畏惧战胜了她对脱离群体的恐惧。
    「勇气」诞生了。
    她一个一个反击了回去，聚合群体内的份子们原来都是那么虚弱的存在。群体的强大只是虚有其表。
    反抗的过程中只会让东西乱飞的超能力也没起多少作用，她依旧是个“残次品”超能力者。
    她不是强者。
    小林空真正接纳了自己。
    锦上添花的是她获得了平静的中学生活，还有认可她的朋友。
    那群人又选择了下一个人作为团结群体的底层受害者，理由是他可耻地霸凌过别人。
    “……我告诉他‘我不会帮你，因为你欺负过我。但我会告诉你反击的方法，希望你能从沼泽中爬出来。’”小林空讲述完。
    桃月凪纱说：“哇，好帅气！小林是一个自我拯救故事的主角呢。”
    她有点后悔没看完朋友推荐的那部动画，一个强大超能力者少年如何寻找自我的故事。她还想到了小孩子时候的铃木统一郎——只拥有力量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是呀，我就是我人生的主角。”小林空说。
    挂断电话后，桃月凪纱感觉很迷茫。她当然也为小林空而高兴。
    妈妈在门口探头喊她：“凪纱，爸爸出差回来了！”
    她在实际生活中选择了认定的正确道路，帮助别人，实现自己的存在意义。可完事了生活也就睁眼闭眼按点吃饭。
    桃月凪纱渴望着传奇降临生活。
    传奇没降临的下午，桃月凪纱在和铃木统一郎吃巧克力夹心饼干，她爸爸去北海道札幌市出差带了特产白色恋人饼干。中年男人很懂地递出一盒让她用于分享。
    她和铃木统一郎都很喜欢饼干的漂亮包装。纯白礼盒正中印上一颗圣洁的冰山蓝心，缎带围绕桃心显得可爱。
    白色恋人本体是浓甜白巧克力和酥软饼干的组合，香浓又细腻。
    铃木统一郎这次先开口说：“很好吃。”
    桃月凪纱：嘎嘎！她就知道。
    铃木统一郎就着饼干对她说：“我想了解超能力的来源。”
    桃月凪纱回应：“啊，科学调查呀，那有什么进展吗？”
    “桃月想得到超能力吗？”
    “不要，不想被你殴打。”只拥有力量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她想。
    铃木统一郎伤心，狂野的野生眉都耷拉了。“桃月明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对你的……而且我一直在被你欺负。”
    “温柔一点，温柔一点嘛。”
    巨大的橘黄笼罩了街道与天空，弥散氤氲的落日中人们化为剪影。
    铃木统一郎告诉桃月凪纱，他的团队会以未来确立超能力者在社会上的地位为目标前进。
    最上启示犹豫着进入了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年老女人观察到青年衣领有一根红色长发，让他附身靠近，艰难抬手轻轻摘掉。
    “不要一天光是委托、上节目，偶尔也去交个女朋友啊。”疾病缠身的母亲偶有余力时会唠叨他几句。
    “只要您快点好起来。”他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第11章 撒谎
    铃木统一郎被夕阳余晖勾勒了一层金边，他对身旁的女孩说：“团队会以未来确立超能力者在社会上的地位为目标前进。”
    桃月凪纱说：“为了超能力群体争取地位的铃木好温柔哦。”
    她好奇道：“你想给我介绍一下超能力团队吗？”
    他整理了思路后缓缓开口：“团队目前组成还是以中学同龄人为主，没有发展到社会上扩展的地步。内部以超能力强弱分成三个阶层，普通成员，干部，我。会以学校为单位扩张，我所在的私立中学为中心向外辐射学校们吸收更多成员。”
    “学校为单位的扩张……打架？你也去了吗？”
    “嗯。”
    “我在想如果别人带了刀怎么办。”
    “别人无法伤害到我。”他手心冒出一团炽热的能量球。
    她叹气：“……总感觉你们的目标和行为不挨着。”
    铃木统一郎无所谓地轻快道：“做大事的过程总会伴随牺牲。”
    “怎么知道自己或者所在乎的人或事不在牺牲的那份中呢。”
    阳光穿透桃月凪纱的缕缕发丝闪烁发光，光的背影下她眼神湿润，好像广阔海洋的一部分。
    铃木统一郎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我就不这样做了。”
    她想了想，温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除了暴力外，还有会另一种力量的道路方式吗……不知道，但铃木也许可以去思考哦，想想另一种方式嘛。”
    他想着：只有力量是绝对的。他说着：“和平的方式吗？我会尽量去这样做的。”
    桃月凪纱很久没去过寺庙了，最后一次还是陪铃木统一郎守夜。堂亲去世，父母为她请了学校的事假。
    她对桃月家的亲戚们有些抵触心理，于是溜去找于寺庙供奉的灵。她边走边想着：不知道它有没有成佛？寻遍了寺庙都没找到，只好拉了个和尚法师问情况。
    法师还记得她，毕竟很少小孩子找他们做供奉。他谈起那天白日桃月凪纱和寺庙谈好了供奉念经的事，被供奉的物品在她离开后就被拿走了。
    “大师，谁拿走了呀？”她问。
    桃月凪纱想：他骗了我！以为我不知道，不仅是有灵的木牌，还有金条、超能力……
    妈妈问：“凪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在旁边房间休息会。”
    她缓过神来道：“我被人骗了啦。”情绪平静。
    妈妈突然明白了，她再问：“是铃木做错了什么吗？”
    一下戳到了桃月凪纱的痛点，她咬牙切齿说：“他一直在骗我！”
    一身丧服中年男人看妻女神色不对，靠近后他幸灾乐祸道：“你以前不是说铃木是个好孩子吗？”
    他被旁边女人狠狠打了一下，他才慌忙找补道：“去问问呢？万一是误会了呢……”
    因为桃月凪纱看起来像要哭了。
    假如铃木统一郎一直不是个好孩子怎么办。
    桃月凪纱请求道：“我要离开一会可以吗？”
    因为她语气极其愤怒表情却特别可怜，父母就没敢不答应。
    她直接打车到骗子的学校门口，随便揪住一个学生路人问：“铃木统一郎在哪？”
    路人被超级凶恶又一身黑的少女抓住后不敢不答，他说：“有别校的人来学校找茬，铃木统一郎去解决问题了。”
    桃月凪纱心下暗讽：哦，在确立超能力者的地位呢。
    被寻找的骗子正在用超能力对普通人进行单方面的施暴。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不是一场战斗。
    他感到兴奋、快意。
    全部击溃。
    铃木统一郎无法压抑自己尽情展现才能的冲动，所有败者都被他踩在脚下，他是唯一绝对的胜利者。
    他大笑着，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自由！
    铃木统一郎因超能力主宰一切而轻松、快乐。
    快乐的一切暂停于一个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黑衣少女。
    桃月凪纱也没有想过找到他后应该怎么做。
    她看着挺拔直立在倒地伤员人堆中的赤发碧眼少年，双眼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给我道歉。”桃月凪纱说。
    铃木统一郎说：“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怀疑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肯定回答：“我喜欢你。”
    女孩听到面色恍若恶鬼，恶狠狠地说：“再道歉！”
    铃木统一郎大声道：“真的很对不起。”
    桃月凪纱呜呜仰面哭了起来。
    铃木统一郎想：桃月鼻头脸颊都红了，眼睛湿答答的好可怜，好可爱。
    她质问：“木牌你放哪里的？”
    “啊……我……这个事是这样……”铃木统一郎没料到她让道歉的事有关木牌，他慌张、不知所谓的回复着。
    “拿给我。”
    莫名其妙发展的两人终于离开现场，躺地上的不良少年们迷茫地起身对视。
    木牌被放在一个精美小木盒里，他想留下美好的记忆。某天铃木统一郎打开时发现灵已经消散了，不知道原因。也许是他力量波及到了它。
    他把木盒交给了桃月凪纱。
    铃木统一郎说：“木牌现只是一个普通物品。那时我发现灵已经升天成佛了，于是就带回家了，我想保存与你在一起经历的一切。”这样说是希望桃月不要认为他是一个坏人。
    桃月凪纱知道他又在说谎。
    她紧握着刻写「将」的木牌哭泣。
    桃月凪纱意识到铃木统一郎变成了一个很糟糕的人，可她却能从谎言里找到详细的每个成因和理解他这样做的每个理由。
    于是她的爱情开始了。
    “我还能相信你吗？”
    “请相信我吧。”
    桃月凪纱说：“这些事你可以跟我说的。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和决定，好不好？你完完全全地告诉我所有，我也会全部地接受你。”
    他起誓：“我会这样做的，我发誓。”铃木统一郎懊恼自己做出的、让她伤心的事情，并决心以后永远不让对方伤心。
    “好。”她轻易地选择相信。
    桃月凪纱用头绳穿过木牌，戴在了手上。
    她化解掉沉重的气氛：“现在我得回寺庙继续参加葬礼了，你用超能力送我吧。”
    他们飞在空中，铃木统一郎送因情绪起伏而手脚无力的桃月凪纱回寺庙参加葬礼。
    她趴在他背上，贴近他耳边道：“铃木，你喜欢我吧。”
    铃木统一郎说：“我喜欢你。”他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告白，而桃月又要说什么呢。
    桃月凪纱说：“我也喜欢你。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交往吧？”
    强大的超能力者从天上掉了下来。
    又飞了起来。
    脸红的超能力者不好意思道：“那我以后喊你凪纱好么？”
    她回答：“我还是喜欢你喊我桃月，想亲密一点可以喊我桃桃嘛。”凪纱并不是离她灵魂更近的称呼。
    “那你说我们交往是……”他迟疑道。
    “交往的意思是，”少女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嘎嘎！”
    铃木统一郎感到幸福却也很不明白，他还是问出口：“……为什么？”
    桃月凪纱认真说道：“因为刚才我在愤怒和伤心中意识到了我的爱，因为理解所以爱你，又因为爱更加理解你。更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我相信我的感受，并愿意为自己的感受负责。 ”
    他沉默，不是很明白最后一句话。
    “铃木从小就不聪明呐。”她看出来了。
    铃木统一郎还是找到了重点：“桃桃可以叫我统一郎么？”
    “我现在还是对你很生气。”
    “对不起。”
    “桃桃，我会让你幸福。”他笃定地许诺着。
    “嗯。”
    铃木统一郎又说：“听说相关安排花火大会过几天再举行，确定那天天气很好。”在家时他母亲说过。
    桃月凪纱扯对方脸颊发泄：“……你好执拗啊。”
    第12章 他们在烟花里面看烟花
    夏天的调味市花火大会于今夜进行，住宅二楼的一间卧室里乒乓乱响，屋主人在翻找一条小学用过的发带。
    她即将和男朋友进行一项俗气的约会内容，每个日剧里都会出现的看花火。
    没办法，因为男朋友就是一个旧时代的少年。桃月凪纱装模作样地叹气，嘴角却无意识地上扬。
    她是不会作出很重视很隆重的表现。
    “妈，化妆品借我啦！”桃月凪纱喊道。
    她正在进行一些表面看很随意仔细看各元素间完美配合的绝美搭配。
    偶然地看向窗外瞄到家门口站着一个安静等待的男孩，她立即把东西都猛塞入单肩包。
    “我提前出门啦，今天可能晚点回来哦。”
    桃月凪纱难得有些害羞地走到等待的人面前。
    对方接过单肩包背着，又主动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她脸红红地抿唇微笑。
    他们朝最佳观赏地走去。
    桃月凪纱说：“今天我漂亮吗？”
    今晚的铃木统一郎一直盯着她，走路都是迷迷糊糊顺对方的方向前行：“很漂亮。”
    桃月凪纱得意：少女的小心机裸妆懂吗？
    铃木统一郎说：“你今天化妆了吗？也很好看。”
    受到挫败的少女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铃木统一郎微微笑，笑容中和了他日渐冷硬的轮廓，使人感觉平静、柔和。
    他说：“因为我一直想着你。”从未间断和停止。
    心领神会的桃月凪纱回复他：“嗯，我也超级喜欢你。”
    她问：“花火那么大，你看过它里面的样子吗？”
    他们决定在烟花里面看烟花。
    超能的力量围绕包裹了他们，再隐藏于城市的天际。
    桃月凪纱往下看，人类建筑群体透出的灯光们是那么微渺。
    烟花们快速闯入夜空，碎屑发热摩擦，金属粉末高温燃烧。
    巨大、绚丽的花火在眼前轰然绽放。
    刹那间铃木统一郎下意识捂住了桃月的耳朵，虽然他心中确信超能力隔绝了一切危险。
    桃月凪纱将手放在铃木统一郎的手背上。
    “谢谢你。”
    超能力范围内她的声音比烟火炸裂更清晰。
    璀璨的烟火流星从他们眼前穿梭而过，满天闪烁的星星落下。
    整个世界的光都好像汇聚他们身边。桃月凪纱在花火中心看到了大地的震动，黑夜的燃烧，星辰的坠落。
    梦幻无比。
    她想：开心的瞬间不能只想了个好高兴就结束吧。
    桃月凪纱慢慢贴近对方，脸颊皮肤刚碰触时冰冰凉凉。她转头，轻碰。铃木统一郎笨拙、虔诚地回应她。
    接吻时她感觉灵魂晕晕的，思想混乱中想咬对方一大口或吐口水，还有头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桃月凪纱：“吃我一记火箭头槌！”
    强力冲击波让两人脑子里直晃火星点点。
    铃木统一郎：……她真的很坏。
    他一直都在被她欺负。
    秋雨在最近几日连绵个不停。
    雨天忘带伞的两人徐徐地走，超能力形成透明能量罩替他们隔绝了雨水。
    桃月凪纱却依然闻到一路上桂花的馥郁香气。
    身旁的少年迅猛抽条，她需要仰面看他时才发觉对方已经变很大一只了。
    铃木统一郎见桃月凪纱抬头盯他，低头同她轻碰额头。
    “给你吃。”
    她递给他一颗金木犀琥珀糖，自己也塞一颗吃。
    铃木统一郎说：“有淡淡的桂花味。”
    糖果像光泽而通透的泛黄宝石碎块。
    外表很脆，一层糖壳，内里确是软软糯糯。
    桃月凪纱说：“稍微有点甜，我们去买乌龙茶吧。”
    寒冷的冬季最适合泡温泉。
    “我爸公司发了私人露天浴池的温泉旅馆的家庭套餐劵，他们让我喊你一起去。”桃月凪纱说话间不停呼出白气。
    “哦。”铃木统一郎回。他的寸头在冬天看起来特别不保暖。
    她薅掉对方头发上的冰碴，“什么都别想，他们只会让我带一套学校发的连体泳衣。”
    “……”他什么都没想。
    桃月凪纱看对方懵懂的样子，大翻白眼。
    他们的春天是风吹过樱花树落下的花瓣。
    唯美的场景里铃木统一郎在努力败坏气氛道：“有人跟我说，你每节课都神智不清打瞌睡。”
    桃月凪纱回：“额，春困？”怎么高中班级里会有男朋友的间谍啊，谁会这么闲得没事干。
    “桃桃不是答应说我们以后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可以上课睡觉呢？”他有些委屈。
    桃月凪纱好像不是很在意，她分心摘出飘落脖颈里的花瓣，“怎么了嘛，高二不是刚开始？”。
    “你的国文、地历、公民……都太糟糕了。”
    “这是有着深刻的内在原因。”没人懂她双语学习的苦。
    铃木统一郎说：“不管，如果桃桃考不上那我就只好跟去上短期大学了。”
    桃月凪纱想：人变坏了，竟然威胁我。
    桃月凪纱说：“不过统一郎确定可以吗，感觉身为优秀味玉县议员女性的儿子，去读短期大学会有点丢脸吧。”
    “没有你努力考好大学的选项吗？”铃木统一郎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她。
    “……好啦，好啦。”
    她挽住对方的手紧贴在胸口。
    高大的少年脸红耳赤。
    桃月凪纱与铃木统一郎在四季中流转，缓慢度过他们的青春。
    正当青壮年的最上启示，死的时候抬头凝望天花板，天花板像混浊的水底，他的身体重重地淹没在水中，沉底又浮起。
    漂浮在天空与河底中的广阔空间，茫然不知归处。
    最上启示等待死亡缓慢降临时还有闲情雅致想起他处理过的一个恶灵。一个未知名超能力者天旋地转后一头冲进以为是河的天空，徜徉在几百米高的天空中，摔碎。
    他想，他们是同样可怜的存在。
    那不成人形的恶灵直到被他消灭前，都在为了驱除掉自己那永远不会化解的怨恨，毫无头绪地反复彷徨在世间。
    「怨」为何物？
    完成了高二的课后作业的桃月凪纱出神中，她把弄手绳上的挂坠小木牌，想名叫那名「将」的幼灵，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生，又是怎么样默默的消散呢？
    因为她从心底无法责怪铃木统一郎，所以她对它怀有深深歉意。
    第13章 对不起
    班级早晨闲聊，同桌向井理子告诉桃月凪纱，被称为世纪的灵能力者、除灵明星的最上启示在家里自缢身亡了。
    桃月凪纱：好不安的感觉。
    她作出祈祷手势，双手竖直掌心合拢，诚挚希望对方能升天成佛。
    向井理子笑她反应太夸张。
    有人加入她们的聊天，原来她们班上也有最上启示的粉丝。除灵明星上过的直播节目都被她录播了下来。
    她很伤心，十分了解艺人最上启示的她总结说：“最上先生是一个太过善良的人。”
    桃月凪纱虽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好像也没说错。
    第二节 课后，有同学被拜托递给桃月凪纱一张纸条，特别嘱咐她午休一个人到天台去，匿名的对方有话想告诉她。
    “是表白呢！”向井理子正大光明地偷瞧道。
    告白吗？还是有人想揍她一顿。桃月凪纱思考着，因为纸条里的“一个人”实在太显眼了。
    她首先就找了向井理子，希望对方能陪她去天台，如果是告白就请当看不到那位怀春少年并快速跑开。
    “求求你啦，理子午饭时请你吃我爸去群马下仁田出差带回来的特产蒟蒻果冻哦！”
    桃月凪纱到了天台，首先是感觉自己找人陪同找对了。
    约她的匿名者是一名中年男人，帽子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不合身校工制服，十分可疑。
    但找的人数量可能不太对，她立刻让向井理子去寻找帮助，自己也立刻逃跑。
    可大叔竟然也有超能力，出手十分狠辣。发现逃不掉的她转而努力扯掉了对方的帽子，露出额头表皮上一道狰狞的粉肉伤疤。
    十分明显的特征，桃月凪纱记住。
    要不是向井理子机智地喊了附近的同学大量聚集过来，桃月凪纱可能就不止小腿肚被划个大口、身体各处擦伤了。
    疤脸大叔意识到不利就逃走了。
    她被好心的同学扶着送到医务室。因伤口呈现铁器划伤的特征，值班医生用生理盐水清洗后问询她相关病史。了解到她没有被生锈铁器伤害的病史，破伤风的可能性小，不过医生还是建议桃月凪纱去医院打破伤风疫苗以防万一。
    午休时间匆匆赶到学校的班主任，也来到医务室找她和向井理子了解情况。
    桃月凪纱着重描述了那道印象深刻的疤痕，她还找纸笔试图画下来，但画得太糟糕还不如口头描述呢。
    班主任表示学校已经报警、联系了俩人父母。
    桃月凪纱十分冷静，同时也觉得自己好倒霉。她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桃月父母很快赶到，对着向井理子真挚感谢。
    向井理子脸红着很不好意思。
    躺在医务室病床上的少女眼巴巴地看向父母，父母哀叹。
    他们扶着她，找学校借电话拨打了号码。
    桃月凪纱调整了自己说话语气，声线尽可能的不再颤抖，保持轻松。
    电话接通了——
    “嗨，统一郎，是我呀。今天我在学校有一点事，出了小意外。没什么啊，不用太担心。只是想跟你说今天就暂时不见面啦。哦。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嗯嗯，明天会见面的。好啦，拜拜啦。”
    她挂上电话，终于舒了一口气。
    周围人对她脑子严重有问题的行径表示不理解。
    桃月凪纱：……你们不懂！这很复杂！不谙世事啊你们！
    她懒得和这群不懂世界有多么危险的大人辩解。
    但铃木统一郎在她就读高中有眼线的事，桃月凪纱忘记了。她等处理完伤口再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后就跟着父母回家了。
    她感觉其实也不是很严重，不影响走路，但因为伤口会痛所以会有点瘸。
    等伤口结疤她就会全须全尾的复活了。
    黄昏近傍晚，瘸腿少女看到自己二楼的窗外正对一个吓人的影子。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经典画面。
    桃月凪纱心惊胆战的拉开窗帘发现是一脸阴鸷可怖的铃木统一郎。
    “你要吓死我！”她抱怨道。
    她知道铃木统一郎会不知所措，但家二楼的窗户不是合适聊这件事的地方。
    桃月凪纱说：“你在外面等我呀，我们去附近的公园聊吧。”那处也不是公园，只是附近居民下午会坐在一起聊天的小石桌，旁边有几处绿植。
    她套上长外套偷偷溜出门去。
    “别担心啦，没啥事。”少女轻快地在他面前转圈。
    铃木统一郎还是板上一张脸，睁大眼眶徒留没有光亮的绿色眼仁，眉毛根根竖起。他竭力克制着因后怕、愤怒、伤心引起的毁灭欲。
    “笑一笑啦！”桃月凪纱扯他嘴角。
    铃木统一郎垂眼，睫毛向下挡住眼中情绪。用力的肩颈突然松开耷拉着，就好似被伤害了的人是他一样。
    不管桃月凪纱怎么作弄他，他都是一副颓然的样子。
    她心里有了个猜测，“铃木，难道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铃木统一郎开口：“那个人脸上的那道疤是我的作品。”
    他又说：“疤代表叉，没有用处的缺陷品标志。”
    “什么？！”
    桃月凪纱简直不敢相信此刻她听到的话语出自于他。
    ……
    他们吵了起来。
    她声嘶力竭道：“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人！”
    他闷闷问：“我是坏人吗？”
    她质疑：“你这样做还能算好孩子吗？”
    这刺激到本就失控边缘、无法控制情绪的铃木统一郎，他好似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用力拽住桃月凪纱的手腕。
    尽管他没有使用超能力，可两人身形和体力之间的差距还是让他看起来非常狰狞凶横。
    “请立刻，放开我！”她用力推开他。
    他往后退了一步，惊愕地放手。
    桃月凪纱揉着手腕上的红痕，她的胸腔内充斥满溢了愤怒。
    “给我道歉。”
    铃木统一郎皱眉，他快速说出口的话好像没从脑中走一般：“为什么总是我对你低头呢？”
    但又好像是他构思无数次的疑惑。
    桃月凪纱反问：“那你认为应该怎么样呢？”
    他不说话。
    桃月凪纱感到被他的行为伤害了，她说：“好吧，那我对你很抱歉，对不起。”
    铃木统一郎犹豫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随便吧，我要回家了。”她冷淡地说着。
    桃月凪纱毫不留念地转头走掉，虽然瘸了腿但动作超麻利。
    留在原地的铃木统一郎想：说过会全部接纳却又选择抛弃的桃月凪纱才是真正的坏人。
    “铛——”的巨响。
    桃月凪纱回家关门的动静很大。
    父母知道她溜出家门去找铃木统一郎，但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上他俩又吵架了，很担心情绪化的她。上次桃月凪纱可是大动干戈，立马冲下山去抓人。
    他们以为她关在房间没动静正是在小声哭泣，女孩子嘛。忧心的父母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安抚女儿的心情。
    房间里装死的桃月凪纱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最开始是很生气上头，平静下来后她感觉也许应该转换态度对待铃木统一郎，对方是个半大的成年人了。虽然她心里是有那么点受伤。
    桃月凪纱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源自什么。
    总有个根源吧？她想。
    妈妈受不了了太担心了督促爸爸敲门时，卧室门自己打开了。
    桃月凪纱出来说：“我用一下家里的电话哦”
    好像也没什么事，父母观察着，放下心来。
    铃木统一郎曾在桃月凪纱的恋爱时光中收获安心感，可桃月凪纱刚才毫不留情地走掉了。
    他变回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害怕被桃月凪纱抛弃的自己。高大的少年蹲在原地，双臂抱膝埋下头，他沉寂于阴郁的黑暗中。
    他既害怕她讨厌自己了，又希望对方能给他证明她口中经常描述的、博大的爱。
    桃月凪纱不是很善良吗？为什么头也不回地丢弃他呢？
    铃木统一郎的心脏恐惧得快要死掉，他的拇指一直按在便携手机的通话按键，期待着什么。
    手机响了，他立刻接起。
    对面传出熟悉的女声：“你在干嘛？”
    他问：“你不生气了？”
    “嘿嘿，我就没真生气。”
    “撒谎。”
    通信那头的人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哎——”
    依他的了解，桃月凪纱定是一边翻白眼一边叹气。
    他却听到女声说：“其实我想了很多，确实我不该那样把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给你，强制让统一郎成为我要求的人。你是我面前真实存在的人，我们应该一起面对，而不是让你独自承受，最后又抱怨不合我心意。”
    桃月凪纱说：“对不起。”她流出眼泪，没人看到就抬手擦掉了。
    他没说话，过后声音低低地问“你在干嘛？”
    “给你打电话呀……”她说。
    铃木统一郎说：“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月此时还不知道老公未来是进狱系
    第14章 明太子厚蛋烧鲑鱼籽盖饭
    “哦，你到二楼窗户来。”她小声说。
    桃月凪纱挂上电话。路过客厅，桃月爸爸正看新闻入神，被妻子换台到爱情连续剧，发出了猩猩一样的嚎叫。
    她加快步伐回到二楼房间。
    桃月凪纱打开窗户，探出身伸出手，脚蹬助力跳了出去。重力使她瞬间往下坠落。
    铃木统一郎在空中平稳地接住了她。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我只是想你乖一点嘛。”她抱住他像红色猕猴桃的圆脑袋，摸摸头。
    铃木统一郎乖乖点头，像个小孩子。
    桃月凪纱觉得他很可爱，狂性大发猛亲了他的寸头一口。
    “去吃夜宵吧！”被抱住的少女挥手向前宣布道。
    少女点名吃明太子厚蛋烧鲑鱼籽盖饭，让超能力少年快点飞到店门口。
    桃月凪纱爬下来，介绍着：“听班上同学说店主老家是福冈博多人。”博多有大名鼎鼎的辛子明太子。
    此时她走路姿势不仅缓慢而且还一瘸一拐，铃木统一郎面露深深的愧疚。
    桃月凪纱感到满意，吃饭时把小腿放在他端平的大腿上，虽然以这样的姿势吃盖饭她会十分扭曲。
    色彩红黄鲜亮的小木桶盖饭端置于他们桌面。
    明太子厚蛋烧鲑鱼籽盖饭里的明太子是腌渍处理的鱼籽，色泽红润、质地细嫩、咸鲜醇美。甜香的厚蛋烧和晶莹剔透的鲑鱼籽中和了明太子的辣咸。最后再撒上一点紫苏叶。
    桃月凪纱尽量一勺挖三样拌饭一起入嘴，口腔里塞满美味。
    她边吃边唔唔唔说了什么。
    铃木统一郎回答：“因为团队现逐渐向正式组织发展，过往秩序不适应团队的现有状态了，还需要改变呢。”
    桃月凪纱吞下饭后道：“是这样么，统一郎变成大人了呢。”
    她想想又说，“组织正式成立那天，我会送你一条高档领带当庆祝礼物的。”
    她看见面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他非常高兴。铃木统一郎从这句话里感受到她终于认可了他。
    突然，桃月凪纱痛苦道：“……我腿麻了。”
    回家当然还是从窗户走，她到楼梯口偷看父母还沉迷在电视里后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的桃月凪纱对着顶灯张开了手指。
    刚才铃木统一郎告诉她：“我也能将别人的能量纳为己用，同样我能将自己的能量转移给别人。”他的超能力拥有随心意转移能量的特质。
    他说将超能力量给予了她，为了保护她。
    有什么变化吗？手掌不停开合。桃月凪纱入神地观察，没有发觉任何改变。
    是不是得配合口令？动画里的魔法战斗都是一边喊一边发动。
    “超能力出现！”没有动静。
    “美少女全身变——”没有动静。
    会不会有人是超能力绝缘体？她沉思中陷入深眠。
    桃月凪纱坐在床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坐在这里。
    好像有人在屋外唤她。
    她迷迷糊糊地离开了屋子，全然不记得过程。
    屋外的世界和平时不一样，但她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人们聚在小石桌旁聊天，很像影子，层层叠叠。
    “桃月家女儿长这么大了。”“桃月家女儿也来了呀……”影子们说。
    桃月凪纱突然产生想法，她必须逃离这些看不清脸的影子们。没有原因，突然出现的本能反应。
    逃跑过程中那些影子追上碰触她，迅速化作灰烬。
    她被一层薄膜式的赤红能量保护着。
    桃月凪纱再次听到了呼唤她的声音，她寻去——是一只会发出呜呜声音的透明白色小幽灵。
    巴掌大小的灵躲在角落，探出头好奇地瞧着她。
    “是你吗，将？”
    小灵害羞地点点头。
    它带她来到一片清澈、平静的湖泊。几年前出走的他们在湖边埋葬了名为将的婴儿尸骨。
    湖水没有尽头，延伸入静谧的夜色深处。
    村落淹没在湖中，人们从屋子里出来欢迎她，包括那个被他们问路的村民，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容。
    宁静，安和，美好。
    桃月凪纱感叹：“你现在很幸福嘛。”明明很多不对劲，她却一点也没发觉。
    “我要回家了，天好像快亮了。”她说。
    小灵陪伴她回程。拂晓时间，世界被覆盖了朦胧的滤镜，恍若梦境。
    可这样的世界却有魔一样的存在，远远的桃月凪纱就看到了巨大浮肿的骇人生物。密密麻麻人头堆积在一位负重前行的青年身上，恶鬼们不断朝外伸手、哀嚎。
    一位深绿休闲西装黑色内搭的青年。
    最上启示看到了桃月凪纱，还笑了一下，对她打招呼。
    桃月凪纱的不安成真了，对方没有成佛。
    魔一样的恶灵最上启示态度很温和，她也和对方交谈起来。
    最上启示告诉她：“我知道原因了。”
    她点头，认真聆听对方的答案。
    他说：“我在错误的世界度过悲惨的人生，遭受利用和榨取。可怜的我，行为使魔大量聚集在自身周遭，伴随而来的灾厄便降临在母亲身上。病痛折磨后半生最终变成恶灵的母亲告诉了我答案：都是我的错。”
    “被那些贪图己利的人利用，甚至波及到第三者。最初，我是为了世界、为了人类，满怀正义感地为人解决烦恼啊。”
    他笑起来有一双饱满的卧蚕。
    桃月凪纱看着他身后庞大的人头怨灵们：“你认为你是个坏人吗？”
    最上启示不答，他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语：“现在的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恶灵。我要改革错误的世界，完全凭自己的意志使用力量。”
    桃月凪纱开口道：“心是会骗人的，只有行为无法欺骗。”
    因为心知道怎么掩饰身体作出的行为，心说出的完整逻辑会让人信服让人感动。都是谎言。
    她又说：“如果一个人永远在做坏事，但是他的心却永远躁动不安，永远期待朝向好的一面，那他还是一个坏人。”
    桃月凪纱表面上好像是想要劝说最上启示，实际上想说服的人是铃木统一郎。她始终无法认可他为了目标所作出的行为。
    最上启示微笑着说：“虚伪的女孩，有天真的伪善呢。”
    “不然生魂离体的你，为何身后趴了只伪装成小鬼的恶灵呢？四周还有几只因虐杀而死的猫狗恶灵。”
    她震惊地朝身后看去，真的看到了那些可怖的恶灵们。
    她沮丧且不可置信道：“不，我不知道……”
    最上启示宽容地说：“我知道这都不是你做的，你只是跟我一样被‘受他人怨恨的败类’们利用和榨取，我会帮你制裁那些恶人们。”
    瞬息间，最上启示抬手吞并她背后的恶灵们。伪装成白色小灵的恶灵没有反抗，加入青年身上的怨灵群里后还和她挥手告别。
    桃月凪纱睁眼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身体里，雕刻了将的木牌破碎成几块，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足够，本该解释的内容就放在下章了。
    第15章 如此的苛责
    她捂脸挡住视线，精神处于浑沌状态。
    天光大亮。
    桃月凪纱起床来到餐桌，父母比她都早很多。中年男人已经拿起晨间报纸在观看了。
    “凪纱感觉好点没？”给她拿早餐的妈妈关心地问。
    “还好，已经结痂了。”桃月凪纱抬腿示意道，“对了，我想问爸妈一个事……”
    她询问他们是否听说过“静湖”，在一个村落旁边，没有正式名字，只是湖面很平静风景很漂亮，位于味玉县范围内，但不在调味市。
    父母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坚持看报的爸爸说：“隔壁市有个村在几年前的夜里被暴涨的湖水给吞没了，奇怪的是湖暴涨的前后时间很安静，说那村子过往也没有类似洪讯，报纸上的专家去调研了也没出正式的结论。”
    “哦。”
    她机械式往嘴里塞面包。
    “……凪纱今天不抹果酱吗？”妈妈很震惊。
    她给盐中学现任社团的成员打电话，大概问了在自己升入高中后，她抓到、检查并绝育交给社团送出领养的流浪猫狗们，社团有没有核实过领养人，是否有回访调查那些被领养的猫狗近况。
    对方说：“会领养流浪猫狗的人都很善良吧。而且现在……很多学姐都毕业了，社团人数不够，面临解散了。”很多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哦。”
    她挂掉电话。
    桃月凪纱本是想在这个世界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却反而对一些生命造成伤害。
    她再次捂住了脸，深深、用力地叹气。
    ……
    十三岁的铃木统一郎对寺庙表示要带走有束缚灵的木牌。
    法师摇头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然后点头答应了他。
    小孩子的铃木统一郎：？
    他带走了木牌。
    木牌上刻写「将」的灵被带走后一直放在小木盒子里，它从未被人教导一切，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超能力少年能让能量随心意转移。
    某日灵吸收了铃木统一郎的力量挣脱了木牌束缚，它回到村落，让湖水吞没了村落。不明白善恶的灵单纯地想和大家在一起。
    行为决定善恶，而非认知。行施恶行的灵变成恶灵。
    昨夜，获得超能能量的桃月凪纱，并非世界原生的桃月凪纱，双重影响下被刺激到生魂离体。
    灵的世界里，它突然感受到了桃月凪纱的气息，单纯地想找她玩，没有恶意。即使是被最上启示的怨灵们吞并，它也不抗拒。
    懵懂无知的将。
    ……
    恶灵的体内世界里，新加入的怨灵正在痛苦哀嚎。
    怨灵凄厉地嚎叫着：“我给了你钱！那些委托是你自己选择接受的！就算是害了你，那也不止是我啊！”
    它的声音淹没在稠密拥挤的怨灵堆里。
    怨灵们的唯一倾诉对象每时每刻都会收到它们憎恶、不堪、肮脏、绝望、恐慌、痛苦的情绪。
    他很兴奋。
    最上启示想：慢慢来，都会轮到。他是个很公平的人。
    桃月凪纱想：我不是个完美的人。
    她努力在感受、寻找“意义”、实践行动，但爱的人和世界都对她如此苛责。并不完美的她内心出现了怯懦。
    父母此时喊她：“凪纱——该出门了。”
    她答应：“嗯。”
    来自异世自以为特别的灵魂开始真正融入世界。
    喝完咖啡，铃木统一郎向母亲铃木由纪告别出门。
    已逝父亲认为的弱者，现在是被称为“味玉玫瑰”的议员，铃木由纪以强势作风出名。
    他们的关系十分冷淡。
    除了拥有相同颜色的头发，他和母亲还都喜欢白水或者咖啡，讨厌甜水和碳酸饮料。
    桃月凪纱则很喜欢在夏天喝加冰可乐和西瓜汁，会振振有词说能量守恒，饮料的糖分已经转移到她脸上。
    “看，我脸上多了笑容。”她笑着说。
    铃木统一郎认为那刻的能量并不守恒，因为他也感到了甜意。
    “祝您今日顺利。”
    司机同他告别，铃木统一郎下车。
    午后休闲，软软的风，暖意的阳光，头发长短不一的女子高中生们在花坛边晒太阳闲聊。
    向井理子一边照随身小镜一边提起：“前几天伤到你的那个罪犯，听说第二天就主动投案自首了。”警察今天来学校通知了班主任相关进展。
    照镜子的女孩有一头娇俏短发，光线透过镜面反射至花坛角落的阴霾处，亮点在昏暗里晃动。
    向井理子说：“他原本收拾了出租屋的东西要跑路，投案自首时还断了一条腿。”
    桃月凪纱：“……我一直想问了，你从哪知道的这么多事啊！”
    向井理子自豪道：“不知道哎，天赋吧，感觉只要在人群走一趟，八卦信息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我的耳朵哈哈哈。”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他租房地方是有名的贫民区，附近流浪者们因为附近停了一辆豪车很关注，他们看见豪车出来的年轻人进了罪犯家里，然后出租屋里鬼畜狼嚎，动静特别吓人。哦，有流浪者最后对警察还描述了豪车牌子和年轻人的长相。”
    “这你也知道？话说理子当时不会就在现场吧，要么你就是有超能力。”桃月凪纱被她的内容详细程度给惊到。
    “超能力算什么！八卦才是人类的宝贵财富。”向井理子同她拉扯道，“你又打岔！不过好像是上级施压，警察不打算追究那年轻人，相关信息也被清除了。”
    桃月凪纱问她知不知道那个年轻人长相，是不是红发、高个、眉毛特别显眼粗犷。
    “不知道哎，我又不是真的在现场，只是听说啦。桃月认识他吗？”向井理子爽朗地回答。
    没有得到答案的长发女孩从花坛边石砖上滑落蹲在地面，她双手环抱膝盖。
    向井理子说：“感觉好像一个黑夜英雄、暗处施展正义的武士哦。”
    桃月凪纱喃喃道：“我以为他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发泄方式……”
    觉得好笑的向井理子打趣道：“什么嘛，你在上道德课吗？”
    桃月凪纱把头埋入双膝内让自己与世隔绝。
    她内心中的理想自己是即使爱的人做错事走错路，也能板正他，引导爱人走向正确的方向。过往看的那些小说里善良女主不就是轻松搞定魔王的嘛，都穿越了怎么说自己也算个特别存在，可等实际现实中遇到事情她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性格非常的执拗、脆弱的人却拥有异常强大的超能力，就像一个拿着锋利刀具的小孩子。
    “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桃月凪纱想。
    向井理子推了一下她，关心道：“你怎么了？”
    桃月凪纱抬头，面色铁青。
    “干嘛神情这么可怕……”向井理子抖了一下。
    桃月凪纱郑重宣布：“我等会要去找男朋友发疯。”
    受不了了！她才不管那些尊重啊灌输想法了，等放学她就要去找铃木统一郎发疯。
    这就是她要和他共同面对的方式。
    第16章 超能力还需要努力啊
    向井理子：“额，那我祝你好运？”
    桃月凪纱诚意致谢。
    除了接受他人的祝福外，她还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比如回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她没有回忆太久，光是想到男朋友那句“为什么总是我对你低头呢”，还有那些偷摸不断瞒着她的小动作，她就已经累积了足够多的情绪。
    铃木统一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桃月凪纱站在面前，不说话，就只是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也不抹泪，就那样红着眼眶瞪他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
    胸腔呼哧呼哧地快速起伏，感觉下一秒就喘不过气。
    这比她头也不回地走开还要吓人。
    他一有什么动作，桃月凪纱就低头看地，泪珠一颗接一颗顺着她垂下的睫毛滑落地面。委屈又可怜。
    没有办法，手足无措，做什么都不被允许，他只好和她就这样什么也不干的站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呢喃道。
    桃月凪纱闻言偏过头去，也不让他靠近，也不让他远离，原地不动小声地啜泣。
    他伸手想去擦掉她的眼泪，被推开，指腹还是被泪水点点沾湿。
    铃木统一郎感觉桃月凪纱的眼泪滚烫，像歇斯底里爆发的火焰熔岩，他心底的地震随着她的抽抽噎噎剧烈震动，一吸一顿间，心也被她牢牢攥紧不得跳动。
    铃木统一郎说：“我错了。”
    桃月凪纱好像没听见一样，眼泪持续地掉落。
    他想抓住她的手，被挡开。
    “别这样对我。”铃木统一郎说，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要爆炸了。
    桃月凪纱攥紧手，她的泪滴被一道轻风吹离了既定抛落幅度。
    铃木统一郎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应该做这些事。”
    他注意到对方的眼泪好像暂停了一秒，便往下接着说，“不该采取偏激暴力的手段做事，我也不该让你担心，我应该尽量以平和、聪明的手段去达成目标。不该让你生气，我应该做的是让你诸事顺意。”
    她才仰面看向他，整张脸通红，湿漉漉的双眼注视着他。
    “你那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啊。”铃木统一郎不明白。
    桃月凪纱默默不语。
    “我不敢骗你了。拉勾，许诺，立下切掉了小手指般坚定的誓言，违背誓言要吞针千根挨拳万次。”他用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像小孩子一样吊住。
    契约成立。
    桃月凪纱的眼泪止住。
    她怀疑地语气问：“真的？”
    铃木统一郎说：“真的。”
    “你就是看我性格好才欺负我。”
    “是。”他脱口而出。
    “啊？”
    他说：“我不该欺负你的。”
    桃月凪纱对他点头，于是铃木统一郎用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想了想还是问：“你遇到事情准备怎么办？”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想一想除滥用超能力以外的解决方式。”
    “哦，那我们去吃汤咖喱吧。”她累了想吃点热乎乎的食物。
    “好。”
    他轻轻亲吻了她的眼睛。
    发疯的奥义在于信任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桃月凪纱想，这次总该管一阵作用吧。
    她的手被铃木统一郎用力拽着，这时才看到他的后颈都是汗。
    “你很紧张吗？”她问。
    “我很紧张，桃桃，我很在意你。”他很直接的回答。
    桃月凪纱说：“你知道吗？我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选择粗暴的策略，所有的选项里倾向最直接的暴力。”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不少的超能力者，不是每一位面临冲突都选择诉诸暴力解决。
    这些天她一直思考他破坏性的源头。
    “……为什么？”他从来没发现自己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大象碾死蚂蚁一样不需要思考吗。
    桃月凪纱脑内思考在疯狂翻腾：自我被挤压的童年，没有真正的决定权，这是十分痛苦的——特别是父亲希望他成为全能的神。前期没有反抗的勇气后期又失去了反抗的机会。成长中过于强大的超能力断裂了与众人的心灵链接，于是他释放出破坏性的暴力给心灵减负。不过这样告诉他，又怕他会伤心。
    “我一直担心着你，你知道的。爱你，喜欢你。”桃月凪纱说，十分竭诚。
    她继续说：“依靠我，想着我，把我当成你的信念。就像我把眼泪对你一样，我也允许你把情绪发泄对我。”
    她真正想说的是：希望你有一天终于找到心灵的平静。
    纤细的手反握住他同成年男人一致宽大的手掌。
    “好不好啦？”
    “好。”铃木统一郎靠在她身上。
    桃月凪纱：……好重！这就是被依靠的沉重吗！但此刻又不能提后悔。
    看她努力支撑、流汗扭曲的表情，铃木统一郎大笑起来。
    负重前行的少女提起：“哦对了，周末空出来我们去驱灵吧。”
    他答：“好哇。”
    ……
    净堂麒麟，职业灵能力者。灵能届指路明星般的最上启示逝世后，他认为他的时代来临了。
    他打算建立一个能集合许多灵能力者的组织——日轮灵能联合会，并成为会长。这样，以他为权力中心的灵能师网络就会完美诞生。委托的定价权也自然在他手中。
    “委托案件酬劳太低，完全不匹配我们付出的辛苦劳动。”他对其他自称灵能力者的同行说。
    “净堂认为多少合适呢？”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示意道：“起步价二十万。”
    同行同他相视而笑。
    这一切的首先，日轮灵能联合会需要出名，才能集合到大量乌合之众，形成不可阻挡之势。
    他们选中了一个华美无比的舞台——“静湖”。
    平静的湖边，丝带草帽、白裙、长发的女孩脱了鞋让旁边的少年给她保管好。
    少年熟练给鞋子套上超能力组成的保护罩，它在空气中漂浮跟随他们。
    “桃桃你不冷吗？”他没忍住内心疑问，现在才春天。
    桃月凪纱颤抖着说：“冷，但我能坚持。”然后就睁大眼睛瞪他。
    铃木统一郎：……这时候他是不是得把外套给她。
    他问：“我把外套给桃桃披着吧？”虽然早已确认了答案。
    “嗯！”肯定的答复。
    铃木统一郎：那不就是冷到不能坚持！这个季节的确不适合在湖边单穿裙子，虽然他也认为桃月凪纱这样很好看。
    他准备脱下外套给她，却突然被拦住。
    桃月凪纱恍然大悟拍手道：“相机，相机！忘记拍照了。”
    “那我来拍吧。”相机从一堆物品里飘到他手里。
    白裙少女整理头发，对他甜甜撒娇道：“合照呀，我俩一起留影嘛。你不是有超能力吗，精细控制一下照相机点一点拍照按键就行了呗。”
    铃木统一郎：从未设想超能力这样使用。
    他点头：“好。”
    他俩在湖边找角度拍照，主要是桃月凪纱一直不满意，要重拍。
    她：“为什么照出来会只有半个人头呢，不是我苛刻，统一郎的超能力还需要努力啊……”
    日轮灵能联合会的一群人通过年久失修的道路靠近了湖边。
    人群中心的人看年龄还是青年，但头顶已经秃了，剩下的头发被梳到中间掩耳盗铃。他穿着暗色长袍，带着三条条念珠的项链，四周的跟班们反而身着黑色西装。
    净堂麒麟的凹陷眼睛瞪向湖面，表情十分紧绷：“……湖里那群恶灵呢？”
    “被我们消灭啦。”远远的，一个年轻女声回答了他。
    第17章 灵能力和超能力
    安静的湖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西装笔挺、装模作样的人。
    披着对方外套的桃月凪纱指头点点铃木统一郎的肩头：“那群人也是超能力者吗？”
    被戳的铃木统一郎表情很冷淡，他不屑道：“没感觉到多少气息，也最多是能弄弯汤匙吧。”
    桃月凪纱挡住阳光远眺着：“那人脖子上的是念珠嘛，应该是灵能力者吧。”
    她突然问：“额，我一直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快回答我，灵能力者和超能力者有什么不同？”
    “……灵能力和超能力的不同。”
    桃月凪纱对他翻白眼，“废话啊。”
    铃木统一郎说：“着重的使用能力方式不一样，厉害的灵能力者和强大的超能力者是共通的存在。”
    “那他们是不是厉害的灵能力者呢？”她提问，既然不是超能力者那是不是灵能力者呢。
    “很厉害哦，能让汤匙升天成佛。”偶尔的铃木统一郎也会开玩笑。
    桃月凪纱捧场假笑。
    中青年就秃顶的灵媒师净堂麒麟瞪大眼望向声音处，紫灰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哪里来的小孩子，名字？”
    差劲的语气。
    这桃月凪纱有些不爽：问别人名字前得先自我介绍吧。
    她双手合拢喊道：“请您先说呗？”
    净堂麒麟身后其一的大胡子西装跟班：“呵呵……在净堂大人面前害怕得不敢说名字了。”
    “烦不烦啊。”少女不耐烦道。
    净堂麒麟想到对面人消灭了此处大批的恶灵，圆滑道：“我最近在广招人才，你们作为能力者可以加入日轮灵能联合会实现自身价值。”
    “大叔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组织啊？”桃月凪纱转头问，“组织正式名字要叫什么？”
    铃木统一郎：啊，还没正式命名呢。
    过往内容像绳索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最终绳结停留在父亲死前言论“像野兽一样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留下你有力的痕迹”。
    爪痕。
    他说：“爪。”
    他俩缓慢走近，桃月凪纱挥手呼喊：“你们可以申请加入「爪」，为了确立超能力者在社会上的地位。不过申请后还需要审核哦！”
    日轮灵能联合会注意到来人是一对牵着手的年轻小情侣。
    少女的小腿有一条淡淡泛白的线状疤痕。
    跟班其一说：“好猖狂，明明是杂鱼一样的存在。”
    另一人附和道：“原来是没有加入联合旗下独立执业的野狗啊。”
    他们的讥讽嘲笑随风吹进桃月凪纱的耳中。
    桃月凪纱：“哈？给我们道歉。”
    净堂麒麟既然允许他们这样发言，自然也是轻视的态度，不会向其道歉。
    桃月凪纱没说话，观察以她这个角度包括净堂麒麟在内的好几人正连成一条线。
    她放开了身边人的手，并说：“统一郎，等会我到那边后你就带我瞬移走，不用和他们多言。”
    铃木统一郎点头答应，不管她准备做什么都有他在。
    桃月凪纱全速助跑迅雷不及掩耳飞腿侧踹目标之人身体横膈膜。
    被踢对方们呼吸困难，类似多米诺骨牌迅速倒地。
    “欧耶！大获全胜。”她欢呼。
    铃木统一郎带着她瞬移离开原地。
    他感到疑惑：“你不开心，为什么不让我出手呢？”
    桃月凪纱抱紧他道：“因为你我是一体的呀。”
    少女身躯贴近他，十分柔软。
    回家时间依旧拖到了门禁点，桃月凪纱还在门前和铃木统一郎腻腻歪歪良久才进门。
    但进门她就感觉这次家里的氛围不太一样。父母都坐在客厅，灯光昏暗，电视没开，他们安静地凝视门口。
    接着桃月父亲点头示意妈妈和女儿单独说一下，然后他起身回了卧室。
    妈妈拉过她的手，将一盒巴掌大小的纸盒放在她手心。
    “啊……”桃月凪纱看。
    “啊。”桃月凪纱呆滞。
    她又把安全套纸盒在桃月凪纱面前打开，拿出里面塑料方形薄片，示范大概怎么操作，仔细讲述注意事项。
    妈妈说：“我们不希望你太早进行相关的事，但你也这么大了，哎——管也管不住的年龄。”
    “你爸爸参加了他同事女儿补办的婚礼，好可怜，十六岁就奉子结婚。你比她还大一点呢，我们希望你有更宽阔的世界。”
    “不管是因为好奇、冲动还是什么，我们希望你都要三思而后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帮助你。父母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保护好自己。”
    桃月凪纱有些别扭，她小声辩解：“不用担心啦……那个谁，就是野生眉的那个谁，他什么都不懂！”可恨！
    她把东西揣进兜里。
    桃月凪纱的心里又酸又胀。父母是非常温柔的人，她很感动。
    母亲讲完教育的事，她回到二楼房间看到人影在窗户若隐若现。
    桃月凪纱抿嘴笑，是铃木统一郎在窗边。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探出头。
    “你干嘛？”
    他的碧色眼仁温柔地注视着她。
    桃月凪纱说：“好啦，我知道了。”
    铃木统一郎不明白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他舍不得她想再看看她么。
    “过来，”她勾手。
    他靠近。
    铃木统一郎被她捧住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桃月凪纱：“嘎嘎！”
    她对笨蛋施展着那汹涌澎湃的爱意。
    第二天报纸上写日轮灵能联合会拯了救村落的失落灵魂，还有秃头蹬眼紫唇的净堂麒麟大头照。
    报纸的一角还采访了净堂麒麟对全国近日的知名人物集中死亡日期怎么看待。
    净堂麒麟表示这一切都是恶灵作祟，日轮灵能联合会有责任解决作恶之灵。
    越想越气，桃月凪纱跟同桌吐槽：“好不要脸。”
    班上的最上启示小粉丝也很气愤。她坐过来一起讨论道：“最上先生离开后他们就得意起来了。”
    两人抱团说净堂麒麟的坏话。
    一人说他秃头很像河童。
    另一个人说他凸眼很像蟾蜍。
    双方都觉得此刻对方简直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向井理子说：“我听说……净堂麒麟最近会上电视的除灵节目直播。”
    三人表示一定拉黑节目不给收视率。
    第18章 她随河流流走
    虽然铃木统一郎没给她说「爪」的近况，但离他六月初的生日也不过三周时间，身为女子高中生的桃月凪纱决定存钱买高档领带当作礼物。
    因为不想去兼职打工，所以只好省下零钱，再从父母手中扣一点钱。比如，和男朋友吃饭尽量选择性价比高的美食。
    她仔细思考后，“章鱼烧好不啦？”
    章鱼丸子在空中旋转降温，一颗颗平缓落于纸盒中。
    她在铃木统一郎的房间里找地方坐着，章鱼烧的纸盒放在一边。
    铃木统一郎皱眉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不安。”
    桃月凪纱摸摸头，“怎么了？会没事的。”
    他突然谈起了关系冷淡的母亲。
    闻言，桃月凪纱放下手中的丸子认真聆听着。
    词穷的少年不知从何谈起那个女人：“她也许不算是一个传统的好女人。”
    桃月凪纱想：说不定她也不想被社会、被儿子称作传统好女人。被称作传统好女人时女人已经不是人了，被视作另一种生物。
    铃木统一郎说起铃木由纪的过去。铃木由纪最开始不姓铃木，由纪和总是打骂的父母关系极差，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里讨生活。
    她推着行李箱寻找下一个落脚地方时被当成了神侍少女，生活一路向下。
    由纪选择了最差选项们里面的最优解，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嫁给了收留自己、有钱、年老的丈夫，过上了优越、富足的生活。
    桃月凪纱看着铃木统一郎，体会到他对母亲的矛盾感情。
    她想了想问：“你妈妈以前姓什么呢？”
    铃木统一郎摇头，他不知道。
    铃木由纪讨厌丈夫，年老的丈夫是一个精神病人，折磨着身边所有人。儿子在精神虐待下和丈夫越来越像，她感到恐惧。
    通过偶然的渠道她知道了最上启示，尝试念头下电话委托了对方，结果意外地很成功。
    偶尔的电视节目，她看到了议员们乱七八糟的提案，一阵思考后再次委托最上启示诅咒了最后一名当选人，对方去世，她作为替补成功当选。
    铃木由纪想做一点好事，但投资人、协事委托人、融资银行多方面的环节下做一点好事显得那么困难。
    最终她做了很多坏事，和一点好事。
    从几年前政府里就有表示缩紧超能力者相关的方案，不知道和她关系疏远的儿子能不能好运地度过今后的人生。
    最近她认识的很多人都莫名去世了，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利用过最上启示进行咒术杀人。
    她很明了这是最上启示的复仇。
    门被轻轻敲击，秘书提醒铃木由纪吃感冒药。
    铃木统一郎说：“我和她拥有一样颜色的头发。”
    桃月凪纱说：“你头发颜色很好看。”她一通揉搓暗红色毛寸脑袋。
    铃木统一郎低下头靠在她肩膀，他脖颈卸力，把全身重量搭在桃月凪纱身上。
    “好重！”
    桃月凪纱侧过头亲亲他的后脑勺，她的耳部、发丝同对方的毛扎头发磨擦着。
    铃木统一郎抬头捧起她的脸庞，他们亲密地亲吻。
    然后慢慢到了脖子，她痒得笑出声。
    铃木统一郎就不动作了。
    “不好意思哈。”她抱歉，却依旧一脸好笑着。
    他也不管对方了，径直躺倒在床上，面朝天花板睁着眼睛，喃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脏之后会经历一场剧烈的疼痛。”
    桃月凪纱不明白，这和他在做的事情有关么。
    “不好的预感吗？”她问，“跟你吻我脖子有什么关系？”
    铃木统一郎说：“有的，为了消灭掉不好的感受。”
    于是桃月凪纱慢慢贴近他。
    他们止于耳鬓厮磨。
    ……
    铃木由纪蓦然看到恶魔一样的可怖存在出现在面前，也不在意地继续拿起水杯帮助吞服药粒。
    放下水杯，她好奇问：“你是实体化的吗？”
    最上启示不答。
    玫瑰一般艳丽的女人微笑。
    她虚虚地将头靠在来人的肩颈处，没有躯壳的最上启示感受到女人温热的呼吸。
    铃木由纪想：人生来自由。一直流浪的她却从没有过自由，幸好的是死亡总算能自主选择。可怜的儿子，丧父后又丧母，得到的唯一好处会继承很多遗产。明天秘书会把遗嘱交给铃木统一郎：“不要葬礼；尽速火化；骨灰随河流一起流走。”
    铃木由纪闭眼，卸力摔至地上，心悸去世。
    办公桌上空杯里的味道慢慢飘散开，它曾装满过浓郁的美酒。
    最上启示等待着什么，可她既没成为灵也没有因怨变作恶灵，灵魂就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消散了。
    恶灵为了消除掉永远不会消失的怨恨，毫无头绪不断地彷徨在世间。
    回家后，桃月凪纱发现自己领口有几根短发，红色的属性让它们很显眼。
    她边摘掉边想，怎么有人会像猫一样还会掉毛啊。
    味玉县少了一枝名为玫瑰的县议员不会波动和变化。
    六月，又是阴郁、湿冷的雨天，桃月凪纱感到透不过气般的极度烦闷。她把头发凌乱的绑在一起，又趴在桌面闭眼叹气。
    同桌向井理子推了一下她，她没理。
    向井理子猛地又推了一下她，她还是假装不知道。
    “桃月，起来！不想听出去！”授课老师怒吼道，他也被天气影响了。
    桃月凪纱闭着眼睛走出教室，靠墙站立。
    内心在沉闷地燃烧，烟熏火燎的狂怒随时会接管身体的控制权。
    她努力维持着正常状态。
    桃月凪纱想着昨天，被狠力地抓住，猛扯。皮肤间的触感就像肥油，腻乎乎地恶心，又仿佛被灼伤。
    万事万物都在无声地燃烧。
    冰凉的雨，两人间呼吸却是热腾腾的水汽。
    冲突，爆发，毁灭的情绪在她和铃木统一郎的对话间轮番上演。
    桃月凪纱问：“你要我怎么证明才能相信呢？”
    本来应该伤心欲绝的哭诉，但眼泪好像在之前用光了，也没有影响，本来眼泪作为攻势也不是很管用。
    对方却只是沉默。
    她想：如果妈妈知道了会很伤心吧。
    他们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放学后的她整理了心情，来到闭门不出的人家里。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哄骗对方，“别在这里呆着了，空气也不新鲜，出去走走嘛？”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
    终于，与世界隔绝的人有反应了。
    铃木统一郎说：“我们结婚吧？”
    说实话，桃月凪纱不愿意，这句话就像沉重的压力一下子担负在她身上。
    她想：可是我还这么年轻。
    铃木统一郎也那么年轻，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文案的“十年”。
    现在还没到……快了！
    第19章 确定的结果
    她说：“我回答不了你。”
    “哦，又是拒绝，你总是拒绝我。”铃木统一郎漠然道，无光黯淡的眼眸不眨眼般盯着她，语言与表情割裂，他极其恶毒地开口说道，“你只是希望我一直喜欢你，陪你玩有趣的超能力游戏，被你情绪牵动着一举一动，你却吝啬于接受我。真正的坏人是桃月凪纱吧，虚伪，伪善，自私。”
    桃月凪纱不可置信说：“难道不是你对我太苛责了吗？”
    他问：“你要抛弃我了吧？”
    她说：“我对你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他无所谓般：“是，你是个完美、善良、博大、真诚的人。”
    桃月凪纱想到了被她送去社团，本以为领养后会拥有幸福的流浪猫们。流浪猫在街头瑟瑟发抖，瘦骨嶙峋，毛发凝成一缕一缕，它们的眼睛很大，圆圆亮亮的，好像通透的宝石。她捕捉了它们，又和它们说再见。
    她凝视铃木统一郎，他的眼睛也很像宝石。
    拥有美丽碧眼的人说：“你现在可以转身离开了，当时腿受伤了也那么流利地走开呢。”
    他有着年轻原生的残忍：“或者你可以哭，看我惊慌失措。”
    桃月凪纱伸出双手想捂住他的嘴。
    火红、炽热、美妙无与伦比的超能力量束缚住了她，她不得动弹，无法反抗。
    铃木统一郎想：没问题，击溃她就行了。
    他笃定道：“我们结婚吧。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任何事情，即使是不幸，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
    「强者」意识终究成了铃木统一郎的自我。
    能随心所欲过自己人生的只有强者。
    “事实是，你只要顺从我，一切都会万事如意。我比任何人都得天独厚，我比任何人都自由。”
    他拥有掠夺、利用、支配的力量。
    他会成为世界的中心人物，世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铃木统一郎说：“力量是绝对的。”
    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只要她愿意。
    桃月凪纱终于露出柔弱的眼神，她完全地陷入溃败中。
    她说：“嗯。”
    铃木统一郎感到兴奋，对方顺从的神情是如此的美妙。没有超能力的桃月凪纱从始至终都是弱者。
    他撤下对桃月凪纱的束缚。
    桃月凪纱慢慢贴近他，用温和、孱弱的声音回答：“我想告诉你——烦不烦啊！都说了还回答不了你！”
    少女用力地一拳揍在他脸上，被高强度能量防壁挡回。
    桃月凪纱的手背开裂，无数地小裂缝流出滴滴鲜血。
    “我回家了，明天找你吧。哎，你多出门走走吧，呼吸新鲜空气。”她甩手，疼得呲牙咧嘴道。
    铃木统一郎缓慢抬手，也许他在准备动手。
    桃月凪纱平静地说：“你拦我，我就真的抛下你。”
    她整理了衣着离开。
    最后在门口，桃月凪纱停下回头说：“统一郎，乖，等我好吧。”
    桃月凪纱烦死了，虽然在暴走的铃木统一郎面前表现很镇定，但她内心真的很无助、害怕。
    不是不喜欢对方。
    也觉得他很可怜。
    少女捂脸哀叹，由于心中那道懦弱的裂缝，她决定去寻求外界的帮助。
    桃月凪纱约了向井理子出来，给小林空打了电话。
    差不多同龄的少女对她说一致的话：结婚，很好呀，和爱的人在一起，好幸福啊。
    她怀疑自己听到的答案。
    真的是这样吗？
    回家后的桃月凪纱向父母试探地提出了她要和铃木结婚的请求。他们愣了一下，父亲很快就答应了。
    父亲爽朗地说：“哈哈哈！我一直很期待着拥有一儿一女，你和铃木那么多年，会幸福吧。而且铃木不是父母都离开了吗？成为家人，对他也好。”
    他又说：“我会把铃木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中年男人露出了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笑容。
    桃月凪纱呆滞地问：“可是之前你不是还让妈妈……”
    他拍了拍桃月凪纱的肩，示意她都过去了不要在意。
    父亲以成年人特有的宽宏大量说：“情况不一样了。”他背手回到卧室，步伐怡然得意。
    只有同样性别的母亲神情慌乱，她急切而严厉地问：“你怀孕了？”
    “没有。”
    “那你不打算上大学了吗？”母亲的眼中仿佛有泪溢出。
    桃月凪纱说：“要上，只不过先结婚。”
    桃月凪纱问：“即使是这样您觉得我应该和他结婚吗？”
    她们的眼中有着同样的不安、焦虑，沉重的关系压迫着她与她。
    桃月凪纱急切地希望母亲能给她答案。
    少女的眼中有光亮闪过。
    妈妈转头望了一眼卧室，她的丈夫在那里，一个渴望着“儿子”的家庭支柱。她突然说不出口，于是她综合了丈夫的意见：“也许你们可以先订婚，至少高中毕业后再考虑结婚吧。”
    于是桃月凪纱在家里给铃木统一郎打电话。
    卧室的父亲听到她要打电话还专门出来在周边绕着走了一圈，期待着什么。
    等了很久，对方没接，桃月凪纱继续拨打。
    等待，拨打，她重复着这个步骤。
    嘟——叮，通话开始。
    对方说：“你想说什么，随便吧。”
    桃月凪纱平淡地说：“我想说，我们可以先订婚。”
    对方不说话。
    她说：“好不好嘛，和结婚也差不多的。就算是结婚，也得等高中毕业呀。”
    “好。”
    “你开心吗？”
    “开心。”
    “真是太好了。”
    ……
    桃月凪纱对世界的感官都被一层薄雾笼罩，不管经历什么她都是迟缓、朦胧地感受。
    在恍惚中，她沉沉入睡。
    梦中的世界对她徐徐展开——
    大概三十岁模样的自己手捧着一只白色小灵，轻声问：“你是否愿意出生到这个世界来呢？我和统一郎会爱你，守护你。请你仔细考虑后再回答吧，拒绝也没关系。”
    灵投身到她的腹部里，肚子逐渐变大，沉甸甸。
    脆弱的新生儿诞生在这个世界。
    她小心翼翼抱起小婴儿，呼唤着他的名字——铃木将。
    将一天天长大，还有一只猫伴随他的童年。
    画面最后定格在八岁，将对她说：“妈妈看好了哟，我在这里挥拳能将那边的罐子击飞。”
    “看吧，击中了！”
    “轮打架我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欢呼又兴奋，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少女桃月凪纱从梦中醒来，她想：一个确定的结果来到了。
    那个小孩子好像做所有的事情都很开心，他是那样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他会明白爱的感受，也会拥有爱的能力。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拥有勇气的他也会勇敢反抗吧。
    即使结婚也会幸福，因为那个小孩子是那样的可爱，好像小小只的铃木统一郎。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明天发的，还是今天一起发了！
    前面还有两章的更新。
    第20章 点燃真心
    铃木统一郎租的房子，离她家的距离步行不到十分钟。
    阳光明媚的周末，桃月凪纱带着拜访的礼物和一堆父母的嘱咐敲门。
    门缝打开刹那迅速把礼物塞进去。
    房门彻底打开，精美礼盒已被他顺利接在手中，桃月凪纱很失望没见到屋主人手忙脚乱的场景。
    她进屋后，没有人带动的房门却自己顺势关闭了。
    礼物盒里装着靛蓝色的领带。
    “本来想在生日的时候给你……现在也刚好呢。”
    铃木统一郎打开表示，“你给我系上吧，这是妻子的义务。”
    桃月凪纱感觉十分尴尬，并没有进入所谓的状态：“……别太得意了！”
    然后就站在玄关给得意忘形的男人打领带。
    她捏着领带绕在铃木统一郎的颈部，衬衫领子立起。
    “抬头。”桃月凪纱的手往上托高他的下巴。
    领带从结节处穿过，她慢慢拉紧、拉直。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想一把拉到最紧勒死面前这个人！
    她整理男人的衣领。
    “我打得很不错嘛！”桃月凪纱暗自钦佩着自己竟然克制住了勒毙对方的欲望。
    才说一句话，铃木统一郎就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然后轻触鼻尖。
    此刻的桃月凪纱：又想勒毙又想正义头槌。
    她颤动着睫毛主动亲了一下他。
    铃木统一郎解开领带取下放进衣橱收纳柜里。
    桃月凪纱四处走动参观着，时不时评论一二，“啊，东西都置办好了呢。”
    他应着：“嗯。”
    “不顺路的富人区房子呢，不住啦？”
    “卖出去了。”
    “你的司机和豪车呢？”
    “辞退了，卖了。”
    她感叹：“……某种意义上真是不得了的厉害。”断舍离高手。
    铃木统一郎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微笑。
    “爸爸说让我们自己去选订婚戒指，他会出钱。”
    他笑着：“我也可以付钱。”
    桃月凪纱嗤笑：“别呀，爸爸把你当儿子，而且你还要给家里结纳金和彩礼，结婚时候会作为回礼交给我们呢。”好讽刺哦。
    她继续说：“因为你家现在是……你自己做主嘛，他们让我问你，结纳仪式是去酒店还是就在家里啊？结纳的吉日爸爸已经找人算好了的。”
    他不在意细节：“你怎么想呢？”
    “想想都好累，”她犹豫道，“就在家里简单弄弄呀。”
    身后的铃木统一郎双手搂住她的肩膀紧紧圈住，低头下巴抵在她头发。
    桃月凪纱感觉着对方的体温，她说：“不过这些有的没的不重要，我们必须找到最上启示！”
    他觉得扫兴，不明白为何这时会提起那位童年偶遇的灵媒师：“为什么？”
    她：“儿子在他那里。”
    他：“哪里来的儿子？”
    桃月凪纱张开一张嘴呃呃啊啊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将！铃木将，我们三十多岁时候才会出生的小孩子，很可爱，橙红头发。但现在的灵魂已经被最上启示吞掉了。”她索性不管了，反正就是这样。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铃木统一郎听后很开心。得寸进尺的他，爱意在对方描绘的未来中越发膨胀。
    手往下十指紧扣住了对方。
    铃木统一郎有些自得意满，爱意和掌控人心的快感交融。
    他终于一劳永逸地得到了可以索求无度的爱。
    桃月凪纱想：有没有人试过用后脑勺撞击他人面部？要不要试验一下。
    桃月凪纱只是抽动被他手掌锁住的手，手指摩擦了对面的指关节。
    他好像挺开心的，她没必要让他气馁。
    有东西晃了她的眼睛，闪闪耀眼的反光。
    “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这是什么？”桃月凪纱好奇。
    “那条金条。”现在他可以诚实告诉她。
    “果然是你，你从小就骗我……”她无奈接受了。
    铃木统一郎不去解释，在桃月凪纱的背后他，将她手抓在一起，空出一只手从春末夏初的薄衫缝隙中伸进去。
    “……我从进门就想问了，你到底在干嘛？”桃月凪纱咬牙切齿问。
    她着重声明：“吃、饭！”
    痴迷新婚夫妻游戏的铃木统一郎拒绝了桃月凪纱出门或端菜回家的建议。
    他提议一起做饭。
    桃月凪纱打开冰箱，感觉这人确实是真的很想玩做饭游戏，冰箱里满满当当，什么都有。
    厨房里还放了一本食谱。
    大概翻了一下，她下了决定：“奶油炖菜！”
    照食谱拿出一堆食材理直气壮让铃木统一郎处理成小块，“你超能力不是很行吗？快点弄。”
    鸡腿肉、胡萝卜、洋葱、蘑菇、西兰花、卷心菜、土豆像在空中跳舞一样起伏间被刀具切碎，碎块们被自来水形成的水团包裹、旋转、冲洗。
    处于监督者身份的桃月凪纱也不忘声明态度，她郑重地说：“我一点菜不会，只吃不做，你也别想把做饭这事推给我。”
    心情好的超能力者超级有钱人铃木统一郎：“我可以学，也可以请人。”
    牛奶、黄油和面粉结合组成的白色调味酱倒入炖煮的锅中，需要不停搅拌与食材充分融合。
    奶香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
    但忘记蒸饭了。
    桃月凪纱沉着冷静道：“最困难的事情——搅拌交给我。你就去隔壁盛米饭来吧，我妈妈肯定蒸了米饭。”
    他的回复是轻啄她的脸：“好。”
    吃饭时闲聊已成了两人的日常。
    铃木统一郎认真告诉她关于「爪」组织的构想。
    「超」、干部「伤」、成员，本部与支部，寻找强大战士，人工方式开发超能力，自然者与觉醒者。
    “所以说，爪在实验给正常人类施加压力让他们超能力觉醒？”她问。
    他点头。
    桃月凪纱想：听起来莫名有点合理，但也说不出合理在哪里。
    既然身在不科学的世界里就不要纠结物理法则了。
    “我们怎么找到最上启示啊？他现在是恶灵哎。”她迷茫啃咬着汤匙问面前气质貌似可靠的男人。
    看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很怠慢的样子，桃月凪纱面无表情威胁：“不管，如果孩子没了我们的关系就去死吧。”
    铃木统一郎：……到底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想了一下说：“那个秃顶日轮灵能联合会也许有消息在，我们可以先去找他们。”
    提到日轮灵能联合会，铃木统一郎提出了他未来想以宗教活动筹集金钱用于组织活动资金的想法。
    “不管你怎么去做，底线都是不能害人，不然你离被抓或者变怪物就不远了……不过有针对超能力者的特殊监狱吗？”桃月凪纱问。
    铃木统一郎问：“那些宗教教会们里成员每年要‘自愿’上缴10%的年收入，怎么定义它们呢？至于针对超能力者的监狱应该有吧，妈妈……”他暂停一下，继续道，“她以前提过。”
    桃月凪纱摸摸他的毛寸脑袋再顺顺毛，吹气，“呼呼，难过飞走。”
    她给他盛汤，“只有你跟我有关系呀，还是用和平的手段去做事吧。”
    铃木统一郎专注地喝汤。他就是靠偏激的手段和她绑定上，用平和的手段到现在还被她耍着玩吧。
    一大碗的奶油炖菜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桃月凪纱捧着脸道：“以后我们还会收养一只流浪猫陪将长大。”
    铃木统一郎说：“好。”
    吃完饭是监督学习时间。
    心如死灰的女子高中生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还不如被动手动脚呢。
    年级第一说：“盛米饭时候妈妈说你这次考试的年级排名又下滑了，让我多督促你。”
    消沉的桃月凪纱低语：“你让我觉醒作弊的超能力吧……有没有记忆面包！”
    他拿起她的成绩单查看，这也是盛米饭时妈妈递给的。
    “比想象得还要差啊。”
    “记忆面包！记忆面包！记忆面包！”
    一阵艰苦卓绝的学习后，桃月凪纱觉悟了：“要不我去你考上的大学附近的短期大学怎么样？”
    铃木统一郎无视。
    沉迷学习地桃月凪纱被人背后环抱住，呼吸声就在耳旁，她的下巴抵在他手臂上。
    她抬头发现夜晚已经重叠了星星，黑夜悄然透入房间。
    桃月凪纱提醒道：“虽然他们知道我在这……但我得回去了。”
    铃木统一郎送她回家，两人荒唐地浪费大半小时才走尽十分钟的路程。
    他们亲吻后告别。
    桃月凪纱进屋跟面色有话要讲的父母打了招呼：“该问该说的事我都说了问了，没问题放心晚安拜拜早点睡啦。”
    她两步并一步大跨步回到卧室，推开窗户，再揽住窗外的人依偎着。
    重复着告别的动作。
    关窗。
    桃月凪纱背对犹豫又转身打开窗户。
    她说：“我就知道你没走。”
    桃月凪纱讨厌铃木统一郎对她的不公和欺骗。
    “那你接住我！”
    她点燃真心，桃月凪纱就要热烈、深刻、坦然地奋不顾身扑向所爱之人。
    第21章 超能对战灵能
    早上闹钟响得比平常早一小时，桃月凪纱恍惚睁眼，推搡身边的人。
    同样困顿的铃木统一郎抱着她几个瞬移间回到她的卧室，桃月凪纱闭着眼睛找到床，开睡回笼觉。
    再被妈妈喊醒，迷迷糊糊地打哈欠出门。
    铃木统一郎等着她，递交妈妈专门为他准备的早餐，并肩上学，在路口分别。
    放学在路口相逢，牵手走回家。
    重复这样的生活。
    订婚前后也没有不同，桃月凪纱放松下来，从容地面对身份的变化。
    只有她的同桌向井理子不太从容。
    “欸，桃月订婚了？”她拉长语助词的尾音问道。
    桃月凪纱在用彩笔勾画着未婚夫给她整理的学习资料的同时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
    向井理子：“……”
    “怎么是这个反应。”桃月凪纱侧头看她。
    向井理子：“……”
    她反复规律性按动着彩笔的按动帽钮，问：“我不是问过理子关于结婚的问题吗？”
    向井理子开口：“因为结婚感觉太遥远了，所以那时就随便说说了，但知道你真的快结婚了这很惊人。”
    “本来我也觉得结婚离我很遥远。”
    “桃月怎么会选择订婚啊？”
    “不要问这些伤心的事情。”
    “说说嘛，好好奇哦，你未婚夫总有优点吧。”她一副想听八卦的表情，眼神灵动看向桃月凪纱。
    手垂下，按动笔耷拉在桌面，桃月凪纱陷入沉默。
    向井理子：“不是吧，突然感觉对你未婚夫很愧疚。”
    桃月凪纱继续沉默。
    向井理子自我感觉打开了男女关系里的潘多拉魔盒，试图引导她：“那——努力想想他的优点呢？”
    陷入长久地沉思的桃月凪纱，终于憋出一句：“……长得很帅。”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形容起来。
    “他是一个胆小、脆弱的人，自大又自以为是，容易失控，还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想法，固执，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可我觉得他好可怜，因为太笨了很多时候面对困境局面失措惊慌选择了最坏的解决方式。是不是听起来很糟糕，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坏心思……可很多时候他也显得那样可爱，因为太爱他了所以舍不得他难过，更美好的是他也很爱我。不过其实，与他无关，干嘛要把所有事情的责任推给他呢，他也没有长大啊。订婚也好结婚也好总归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我会为此负责啦。负责的意思就是进行选择后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接受并面对、尝试解决……”
    向井理子制止：“停！说太多让人有点烦了。”
    冷水迎面而来浇灭了桃月凪纱的表达兴头，她嘟囔道：“……如果能一直谈恋爱最好了。”
    桃月凪纱继续勾画资料重点，她想着铃木统一郎告诉的消息，找到了最上启示有可能的踪迹。
    日轮灵能联合会于今夜主办第一届联合除灵研修会，以展现会长净堂麒麟的高强灵能力为目的开办的集会。
    联合会向外传言会长净堂麒麟会在研修会上召唤最上启示的灵魂并驱除，这吸引了很多人慕名报名参加。
    她和铃木统一郎也报名了。
    “咔哒——”她按下手中彩笔的帽钮。
    夜晚，西式学生制服的少女站在宴会厅门口，弯腰查看指示牌。
    “统一郎，活动是在三层举办，走吧。”她拉走身边不同校学生制服的修长身影。
    入目的是金碧辉煌、奢华盛大的活动会场，优秀弦乐队现场演奏，各式各样可疑打扮的灵媒师、寻找新闻的媒体记者、看热闹的灵异爱好者群魔乱舞般聚集在一起。
    “日轮灵能联合会好像很有钱……”桃月凪纱感叹，铃木统一郎说得对，宗教团体确实很吸金。
    铃木统一郎说：“在这个世界上，无法面对外界、自身软弱的人不计其数，宗教团体就是他们的避难所。”他认为这个筹钱方法不错。
    桃月凪纱想：越是软弱越是被人钻空子欺负，好没道理。
    人群往中间汇集。
    联合除灵研修会的真正内容——招灵大戏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上演。
    熙攘的人们四下无人般大声讨论着最上启示的生平。有人评价他可怜但幸运，有人嘲讽他愚蠢且目光短浅，他们唏嘘最上启示拖累人生的母亲和收视甚高的节目，讨论他的外号“世纪的灵能力者”“除灵明星”“杀手刑事”。
    这里没有人真正在乎最上启示的人生。
    净堂麒麟登上广阔华美的平台，念珠被鼓风机吹动叮铃作响，深色长袍随风而动，中年人的神情神气又隆重。
    灵媒师在高台表演召唤灵魂，招灵舞台瞬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戏剧效果十足。
    桃月凪纱还看得挺开心的，现场时不时有人惊呼，气氛热烈。
    在角落等待的铃木统一郎眉头皱起，不耐烦道：“低劣的表演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挥手，舞台加入了真正的超能力量。
    表演持续进行，净堂麒麟好像进入了最为关键的与魂沟通部分。
    众人也为之紧张。
    高台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质，不安的氛围延续开来。
    闭眼招魂的灵媒师正上方出现了一个模糊、扭曲、可怖、暗红的虚影，以强烈压迫感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不再出声的人们惊恐地呆滞在巨大的鬼魂面前。
    三串念珠交织间清脆作响，人群视线中心的净堂麒麟还没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恶灵微笑道：“真是可悲啊，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受他人怨恨的败类。”
    “成为我的食粮吧。”
    “再见。”
    会场瞬间天翻地覆。
    “可怕……”他们像牙牙学语的婴儿重复着这个词。
    没忘记来这目的的桃月凪纱指挥道：“逃生通道在这里！大家有序离开！”从小的消防演练教育此刻用上了。
    纷至沓来的人们接踵而走，推搡、拥挤、踩踏、毫无道德。
    她推了一把作壁上观中的铃木统一郎，表情淡漠的他看了眼女友，在一片混乱中朝恶灵出手。
    赤红熔液般的超能力量张牙舞爪地卷起火焰浪潮，溶化的火流向四周席卷恶灵。
    恶灵幻化作血雾，腥气残留在它经过的地方。
    “是你们啊。”恶灵汇聚成人形，陈述道。
    第22章 生命如水
    诺大的会场只留下三人一灵，恶灵扔垃圾丢弃失去意识的净堂麒麟。
    眨眼间奢华无比的场地在力量震荡中爆炸。
    年轻的铃木统一郎和恶灵最上启示陷入焦灼的对战中，超能力者手心中能量火球撞向恶灵释放出毁灭的力量。
    无形的恶灵倏然抓住超能力者的肢体猛地反击，一声巨响。铃木统一郎身躯碎裂化四散再聚集，迅疾施展炽热能量熊熊袭来，火海滔天。死亡归来的最上启示也不甘示弱，爬出暗黑扭曲的巨大人形恶魔伸长手捏碎敌人。
    剧烈的能量交织爆发。
    激烈的对峙中，突然冒出柔和的声音，在暴力中显得刺耳。
    “停、停一下，停！最上大师，我们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制服少女温温柔柔地向最上启示道明来意。
    恶灵猛然回头看向她，幅度大到让人怀疑头颅是否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铃木统一郎收手回到她身边，以守护的姿态防备着恶灵。
    血雾组成躯体的恶灵歪头不解。
    最上启示说：“我还有什么是你们想要利用的？”
    桃月凪纱慌忙说：“商量啊，商量嘛！不是利用。”而且是他先不讲理地吞掉了那只灵，商量一下还给她嘛。
    恶灵嗤笑道：“算了，我自己来看。”
    桃月凪纱施于身上的超能防护罩骤然破碎，铃木统一郎想要阻止却迟了一步。
    恶灵如箭入侵了她的精神领域。普通人的精神体面对灵能毫无防备之力。
    少女软软地瘫倒下来，年轻的超能力者一手支撑着她，另只手围拢能量建立只要靠近就会发动的高强度防壁。他尝试如恶灵一样入侵她的精神世界。
    一片坦荡平稳的海浪上，少女同恶灵对话。
    天空明媚，海风和煦。
    海面映射云朵，水里正放映着她的梦。
    桃月凪纱说：“你看，我没骗你呀，只是想和最上大师商量未来小孩子的灵魂，也可以交换呀。我可以交换我能给最上大师的东西。”
    最上启示毫不留情道：“不想，我也不会从你这里得到任何。”
    “可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最上大师考虑考虑嘛？”
    最上启示凑近她，一人一灵间双目忽地直视：“我明白你这种人，需要一个责任绑定自己，好让自己有理由维持和他人的情感关系。”
    这句话刺激到桃月凪纱，就像引燃的炸药，她开始剧烈燃烧，从内而外的焚烧自己。
    少女一直隐藏心中的火种。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能力者都是这样刻薄吗？不那么纯粹的好、不那么纯粹的爱，就可恶吗？”
    最上启示说：“你会变得像我一样悲惨。”
    “我已经做了我全部能做的，付出了我全部能给予的。”
    火焰的中心竟然流下眼泪。
    最上启示退后说：“人的□□很脆弱，出生与死亡没有任何意义。”
    “可它愿意出生。”
    桃月凪纱也找不到生命本身的意义，茫然地出生、穿越，再在梦中看到新生命的诞生。
    火焰在话语中逐渐熄灭，只剩眼泪，再虚虚地凝聚成少女的模样。
    晚一步进入的铃木统一郎出现在大海的领域内。
    最上启示遥视来人微笑道：“他会给你带来灾厄。”
    她坚定地说：“你不懂，是我选择的他。”
    “你们分开我就把灵给你。”最上启示戏弄的语气。
    铃木统一郎朝恶灵攻击，力量形成一条炽烈的长鞭袭卷最上启示。
    精神世界里显然最上启示的能量施展更为顺畅。
    他肆意道：“你不怕摧毁她的精神世界，就继续吧。”
    铃木统一郎猛然收手。
    “你和他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分开，何必让它出生受苦呢。”
    铃木统一郎强忍着自己破坏性的宣泄想法，精神世界里的少女温柔安抚他。
    面对此情此景，最上启示讽刺大笑。
    “既然是你们三十多岁才投生的孩子，那我到时再把它给你们。”他说完，转身即将离开。
    桃月凪纱愤怒了，她让铃木统一郎不要管这一切，直接从最上启示的恶灵组成中抢夺灵。
    精神世界的少女气忿道：“把将还给我，那是我的小孩子！我是将的妈妈，你怎么可以抢走别人的小孩子呢！”
    海面的火焰好似夕阳。
    眼泪融于海，海奔涌而来。
    桃月凪纱怒吼：“把将还给我！不管我们以后会怎样都和你一个死人无关吧。我们继续活着，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作为最上启示的人已经死了，你对世界还这么留念，可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不是吗？为什么不接受自己选择的死亡！”
    海浪同铃木统一郎的火焰一其袭击最上启示。
    这激怒了最上启示，他回复道：“世界杀死了我！”
    施展着爆裂般力量的铃木统一郎语气却平缓说：“世界无情，它不会爱也不会恨，谈何杀了你呢。真是可悲，生出你的是母亲，杀了你的是自己，自缢身亡的最上启示。”
    最上启示不再说话，无形的身体原地散开，雾气弥漫笼罩了桃月凪纱的精神世界。
    双重幻境降临，身在其中的人恍如梦游。
    十八岁的铃木统一郎把母亲的灰烬洒落水中，看其缓缓飘走。
    三十三岁的铃木统一郎注视着代表新生命的灵从水中漂流来，他捧起了灵。
    所有的遗憾与兴奋都在此刻化为平静，想要流泪般的平静。
    铃木统一郎理解为什么桃月凪纱如此执着了。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情绪，生命本身就在水中，它们起伏、漂流、沉底。
    生命如水，他与所爱、所恨的人都在水中。
    延续他与她的新生也在水中，被他捧起，一切真是太好了。
    “我们会再见的，我会在远方注视你们。”恶灵说。
    幻境蓦然消散。
    他们各自回到身体里醒来。
    眼神凝滞的桃月凪纱喃喃道：“什么意思……在我们三十多岁时才还给我么，可万一这中间他被除灵了怎么办？这人怎么死了还要当诱拐犯！”内心震荡！恶灵太疯狂！
    铃木统一郎轻轻抱住她说：“我们不会分开，你答应过要永远跟我走。”
    “好好，我们要努力再调查最上启示的踪迹啦！”桃月凪纱牵住他的手，答应着。
    他们离开一片狼藉的宴会厅。
    无人注意的角落，本该是研修会主角的净堂麒麟徐徐醒来，心下暗想：本来只是个宣传表演，竟然真的招来了恶灵……不过原来自己这么厉害，竟然在无意识中消灭了最上启示。
    他叹服自己的强大。
    隔日，日轮灵能联合会和净堂麒麟在报道中大出风头，几乎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看到报道的桃月凪纱：……忘记这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婚
    再过几章会有48岁的boss和14岁出没
    第23章 填结婚表格
    “志愿调查的表格你怎么填的啊？”
    娇俏的女孩向后倚靠，短发垂落在后座桌面。
    后桌人用手掌扫开头发，动作间戴在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桃月凪纱说：“你不提我差点就忘了。”
    高中最后一学年，她和向井理子变成了前后桌。
    桃月凪纱抽出表格，上面已经被人填好了志愿。
    她拿出笔更改着已经写上的文字。
    “填好了怎么要改呢？”向井理子转过身来凑近看更改内容。
    “虽然知道只是调查表格……但全部被人规定好了还是很不爽。”桃月凪纱回答道。
    写写画画后，她对前桌的向井理子宣布道：“好了！我的第一志愿是当救世主。”
    向井理子托着脸说：“真期待看到桃月志愿表格时老师的表情啊。”
    桃月凪纱：“……我其实有多拿一张。”
    她昨天拿回家的志愿调查表格被铃木统一郎给填写了。
    对对方不问自填表示惊讶，对方却毫不在意，他理直气壮地说：“桃桃不是跟我约定了吗？”
    桃月凪纱：“……那中文专业，谢谢。”
    回想到这里，她拿出一张全新的表格照着原本内容一笔一划地照抄上去。
    向井理子点评她的多余行为：“这不就是在做无用功嘛？刚才桃月不改不就好啦。”
    桃月凪纱抖抖填好的表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说。
    纸张雪白得亮眼，比其更闪耀的是镶嵌在无名指根戒环处的钻石。
    她们繁忙的考学从九月开始，十一月参加大学入学共通考试，一月在大学内复试，二月高中颁发毕业证书，三月大学合格发表。
    桃月凪纱凌晨就清醒了，她有些紧张，闭眼睁眼也没有睡意。
    天空从蒙蒙白光到日光敞亮。
    坐着的她轻轻敲击镜面，指甲上是精致的淡色甲片，头发微微蓬松。
    她想了想带上泛蓝带绿色宝石的耳钉。
    来卧室看女儿状态的母亲问：“凪纱今天为什么戴这一副呢？”
    “妈妈不觉得它的颜色很像统一郎的眼睛吗？”她有些害羞。
    楼下传来动静，桃月凪纱耳朵竖起，听到了父亲同来人的寒暄——是铃木统一郎来了。
    她三跨两步、扔下一切的跑下楼去。
    远远地，她扑向他。
    被接住啦！
    被稳稳抱住的桃月凪纱单手搂住西装笔挺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揪住靛蓝色领带拉近他的脸，重重亲了上去。
    中年人在旁边傻眼，他匆忙摸到报纸假装认真点评今日社会大事件起来。
    铃木统一郎深深回吻她，两手使力搂紧怀里的人。浓密的长发蓬散开来，掉落在他肩上。
    强烈的爱意如同着了魔。
    桃月凪纱嗅了他脖子，铃木统一郎喷了香水。
    他好像也很紧张，期待着。
    出门前，他们规规矩矩向神龛低头合手祈福。手掌合拢后再轻松打开，心中溢满恣意。
    八点的街道，只有稀稀零零的少许人走动。
    桃月凪纱紧贴着挽住身边人的手臂，一路无言。
    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手心冒汗，双耳通红，通向调味市政府的道路熟悉又陌生。
    “你带我飞过去吧，就像第一次飞行那样。”桃月凪纱说。
    “好。”铃木统一郎说。
    ……
    挡板组成了小小的隔断，刚好容下两个人。工作人员坐在透明玻璃后递给他们结婚申请的表格。
    他们抽出连着伸缩绳的签字笔开始填写。
    工作人员再次检查确认信息，小小的窗口递出纸张他们分别签字。
    桃月凪纱想，好轻松。
    工作人员从挡板旁冒出，交给他们一个四周布置可爱、花花绿绿小图案，中间空白的板子，让两人把申请表放上面、举起板子拍纪念照。
    他俩贴近，留下了一张合影。
    桃月凪纱抿嘴微微笑，铃木统一郎也微笑看向镜头。
    登记完结婚信息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一切简单到就好像除了身份上，没有任何改变。
    一切尘埃落定。
    铃木统一郎低头与她亲密喊着：“凪纱。”
    低沉浑厚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道。
    桃月凪纱忽然头晕目眩，她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身体外轮廓变成了线条，内部则是大块填色。意识从身体里跳脱出，世界变成了奇怪的二维动画模样。
    铃木统一郎的身影和钝感平化的纸面人重合，身后的街道模糊成了虚影。
    她再晃神，世界回来了。
    铃木统一郎不满地捏了一下她脸颊肉，她翻了个白眼。
    “统一郎。”她唤他的名字，满足铃木统一郎的仪式感。
    “哈！”他轻笑出声。
    桃月凪纱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对方的手心温热。手心冒汗也没关系，她举起紧扣着的对方手指亲亲。
    她明白铃木统一郎唤她“凪纱”是源于夫妇同姓制度。结婚后桃月凪纱会改名为铃木凪纱。
    铃木统一郎看见她的眼睛闪亮亮的，美丽剔透的晶体折射出日光，视线牢固锁定他。
    他说：“你是我的了，你只属于我。”神色中透露满足和幸福。
    “嗯！”她自愿放弃自由。
    铃木统一郎虔诚地亲吻她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逃避自己的故事线，每一步都走向他们命定的故事终点。
    未来的故事桃月凪纱还不知道，她只在想：现在就是一个童话结局，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了。
    她问：“现在去哪？”
    “回家。”他扯着她瞬移于空间中。
    ……
    过度的幸福感由皮肤之间触摸宣泄出来。
    沙哑声音道：“我不允许。”
    “你有义务配合我的破坏冲动。”
    热气氤氲，空间好似颤抖，桃月凪纱虚虚闭上眼睛，任由铃木统一郎舔咬她左耳上的宝石耳钉。
    结婚以后的生活还是填表格。因为夫妇同姓制度，铃木凪纱的护照、银行、保险、学校，全部得去不同部门办理，填写各式各样的表格。
    传说中姓名是一种言灵。语言本身成为了一种神灵，人的灵魂便会受到命名的控制。
    她变成了铃木凪纱，与灵魂中的姚悦彻底决裂。
    四月，他们离开味玉县，开启了大学的生活。
    新婚的夫妻在校外租住了公寓。
    “我去参加社团迎新会咯！”铃木凪纱踩在男人的脚面，她头上扬、脚掌垫起，嘴啄了他下巴。
    人越成熟稳重而眉毛越发张扬的铃木统一郎说：“不能喝酒，不能参加聚会的第二趴，时间到了我去接你。”
    “没听见！”她慌忙跳远，套上外套就逃出门。
    铃木统一郎伸出手腕，集中目光于手表转动的指针，确定了接她的时间点。
    小林空作为同一个大学的学姐也在这个社团迎新聚会里，铃木凪纱跟她打招呼，在旁边坐下。
    她们畅聊生活的近况时，陌生的社团男同学插入，端给铃木凪纱一杯啤酒。
    长相清纯可人的铃木凪纱，胡桃色的秀发披散着，几缕掉落脸庞的头发被她撩在耳后。
    铃木凪纱歪着头想待会那个执拗的超能力者一定会来接人，她便接过那杯啤酒，小口喝起来。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林空凑热闹道：“桃月凪纱。”她同那人干杯。
    她咽下口中酒水，轻声说：“铃木凪纱。”
    “啊？”“桃月结婚了吗？”
    “是啊，你还是叫我桃月吧！”铃木凪纱同时回答道两人的问题。
    “啊……铃木你好。”社团男同学打了招呼就离开，只见他迅速向另一个漂亮女性展开话题。
    不知道是否由于酒精影响，铃木凪纱有些恍惚。
    她就像午后休憩醒来，灵魂的一半依然困顿。思绪在虚无中徘徊，有什么东西挣脱了空壳。
    整个过程是湖水溃坝，水面静止，挡水建筑物突然崩溃，湖水迅猛而来。
    穿过世界和世界的缝隙。
    所有人静止，她起身前往光亮处。
    她走出了存在铃木凪纱的世界，回到了曾属于姚悦的世界。
    第24章 老公在发疯
    姚悦的手机屏幕再次被解锁点亮。
    她点开微信界面。
    08:34
    朋友：你在哪呢
    16:21
    桃桃：你说的那个动画里有没有铃木统一郎这个人？
    朋友：有啊 第二季最终BOSS 我觉得他算里面最帅的之一了吧
    桃桃：？
    朋友：你早上去哪了？
    朋友：胖虎挥拳JPEG
    16:21
    桃桃：讲讲呗
    朋友：他妻子不能接受他粗暴的管理组织方法离开了他然后他就决定占领世界了
    桃桃：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朋友：呃呃呃他超坏家暴儿子铃木将就可见一般了
    16:25
    桃桃：都是妻子的错吗？
    朋友：一般反派都需要个理由为了能再见你一面我决定夺取世界！
    朋友：从来也没有反派是上厕所拉不出屎决定毁灭世界的吧
    16:33
    桃桃：他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啊
    16:36
    朋友：其实这种霸道BOSS为爱发疯剧情还挺受欢迎的吧
    桃桃：那他最后被主角打败了就悔悟了吗？
    朋友：一顿精彩打斗后被爱感化了
    [图片]
    [图片]
    16:42
    桃桃：……老公炸了【引用朋友：[图片]】
    16:53
    朋友：借你会员快自己去看
    朋友：可恶的姚悦 我们家这么好的动画在超市卖100多会员观看 消费者买不起我们的动画都烂在地里借会员只需要0元就能看三斤可却没办法让大家知道爷爷说你不要再安利姚悦动画了安利了姚悦也不会去看的我不信我一定要坚持下去铁子们觉得我做得对的右上角点击小红心
    17:06
    桃桃：emo线条小狗JPEG
    桃桃：我要跟你说个事
    17:09
    朋友：您请
    朋友：爱心线条小狗JPEG
    17:27
    桃桃：我穿越了，铃木统一郎是我老公
    朋友：失敬
    桃桃：铃木将是我的儿子
    朋友：这有点太超过了
    桃桃：但我找不到自己是谁……
    朋友：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桃桃：来谈谈生命的意义嘛
    桃桃：我是谁
    朋友：玫瑰凋谢emoji
    17:31
    桃桃：。
    桃桃：请问我生命的意义？
    17:42
    朋友：妈吖生命有啥意义如果说生下来就是为了在某一刻给凑个人头这种意义你能接受不
    朋友：脚踩西瓜皮溜哪算哪推荐纪录片Kate Plays Christine
    朋友：谈意义太虚了现代人的存在意义就是消费你今天创造消费繁衍了吗任选一样完成就为社会做出卓越贡献了
    17:53
    桃桃：好吧
    桃桃：等会就看！【引用朋友：脚踩西瓜皮溜哪算哪推荐纪录片Kate Plays Christine
    】
    17:55
    朋友：［连接］每个人都有意义，也许没有，测一测你的意义是什么？
    桃桃：点进去要授权一堆关注超多广告号
    朋友：你真的点了啊
    17:58
    桃桃：给你截图
    ［你的意义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意义，也许没有
    我的意义是清空、波涛汹涌和无法改变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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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02
    朋友：下午一起吃烤鱼不？
    桃桃：行啊
    朋友：这顿烤鱼就是你身为姚悦这辈子的重要意义铭记
    18:09
    桃桃：11收到
    她轻按关机键，手机陷入黑屏。
    姚悦丢掉手机，越是明确凪纱的世界由虚假构建、所爱的人是虚假构成，就越是对动画本身生出怯意。
    穿越就好像一场午后发生的长梦。
    她凝视天花板，白得纯净，正中心是一个完美的圆形顶灯。
    圆是正无限多边形，当多边形的边数越多时，其形状、周长、面积就都越接近于圆。无限是一个概念。
    圆不存在。
    意义不存在。
    美好的童话也不存在。
    无法有始有终地完成属于她的故事，无法同爱的人一起走向他们自身命运的终点。
    姚悦想：现在提到爱、命运、意义都显得好俗气。
    她的手握起又张开，感触着自身的存在。明明回到了真正的现实，却觉得本质被遗漏在虚构的世界中。
    姚悦是她，凪纱也是她。
    每个存在都是她，没有时间先后、没有名字的人称代词也是她，她在时间的无序中更早的成为了本质。
    本质的她真心实意地爱着铃木统一郎，思念着他和他所存在的世界。
    圆形顶灯倒映在她的眼中，眼睑缓缓累积冒出接近圆形的眼泪。
    姚悦平静地舒展身躯，闭上眼睛，万籁因此俱寂。
    手机消息跳出，屏幕亮起。
    18:47
    朋友：你在哪？
    显示对方正在打字中——
    伴随着朋友缓慢敲击屏幕键盘的声音，此间的世界逐渐化为乌有。
    铃木凪纱睁眼，入目是一片鲜红涌动，奇观的红色们急速跃向视线的最高建筑——调味市文化塔。
    18岁铃木统一郎设在她身上的守护能量也被抽走。
    她朝力量奔涌方向跑去。
    街道的变化并不大，整个国家的基础建设从80年代发展至最高水平后停滞不前。
    铃木凪纱并不清楚具体发生的事件，只知道接下来反派老公会被正义主角打爆。她怀抱着看热闹的别扭心情前往剧情发生点观看具体发展。
    她甚至不知道给谁欢呼，老公很坏活该被打，可那人是老公……
    铃木凪纱：到时见机行事好了！
    她远远看到调味文化塔下有一群人，还有张薄片的东西从塔顶落下，被橙黄头发的西装青年接住。
    青年说了什么，从带眼镜的背头黑西装青年拿过东西揣上立刻跑向调味文化塔。
    铃木凪纱暗想：这人跑好快啊！他在意的人也在塔上吗？
    不过橙黄头发的青年直接从楼梯间一路跑向上，铃木凪纱则是去等了电梯，然后发现电梯没电。
    她因此痛苦，这种痛苦甚至压过了想见到铃木统一郎。
    内心拉扯中，她艰难踏上楼梯。
    “呼呼——”她一把擦掉额头的汗水。
    最后一级台阶，铃木凪纱踏上文化塔的最顶层。
    她听到两个男人在对话。
    一个说：“啊等等！我投降，你有什么要求！不不不我们先谈谈……”
    另一个说：“你把我惹到这么不开心——”
    爆炸声轰然袭击耳中鼓膜，铃木凪纱进入观景台。
    剧情发展点的各位都很忙碌，没有人注意到她。
    好神奇的剧情，老公在发疯，还有人举着雨伞对抗。
    呆滞的铃木凪纱茫然注视剧情发展点。
    主角、主角师父、雨伞男人、老公……还有趴在地上橙红头发男孩。
    “将？”她尝试地喊道。
    铃木凪纱靠近，确认这是她梦里的小孩。虽然比梦里大了几岁，但她就是知道他是「将」。
    她情不自禁地微笑。
    “妈妈？”铃木将不确定地喊道。
    “将！”她捧起铃木将满是伤痕的脸，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
    48岁的铃木统一郎以一副极其难堪的模样与想要再见的人重逢。
    第25章 不被爱的狼狈
    铃木凪纱满心满眼都是她受伤的小孩，她在梦里感受过他的出生、长大。
    她对将的感情既有单纯的欣喜又有复杂的心境，轻柔而温和地抚摸了他粗硬、向上竖起的头发。
    “你已经很勇敢了，真是太好了，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美好一千千万倍。”她说。
    铃木将声音有些哽咽：“妈妈！”
    剧情中的人们此时终于注意到突兀的外来者。
    温情在此间格格不入。
    他们暂时因外来者的行为而停滞。
    铃木统一郎背后的夕阳打过来，眉骨投下浓重的阴影覆盖眼眶。
    他依旧是铃木凪纱熟悉的红发寸头、额头微皱、眉毛上扬。
    身着利落合身西装的暴徒，眼神愤怒、绝望、恐怖。他睁大眼眶，眼白占据了大部分内容，眼仁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视若无人散发爱意的“母子”。神情呈现出一种神经质般的歇斯底里。
    赤红的超能力量汇聚在体内，染红眼球。他朝外来者猛然张开手掌，强烈力量迸射，气焰锋利如刀迅疾劈向铃木凪纱。
    他下了死手。
    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她。
    铃木凪纱恍若有知般抬眼注视他，眼眸中仿佛有水汽晕出，死亡在这一刻彻底逼近。
    铃木凪纱抛弃了他。
    多年前，他苦恼于「爪」内强硬派的干部超能力者们多次组织计划袭击别的团体，造成组织内部冲突，伤亡惨重。
    铃木凪纱质问：“为什么要采取那么残暴的做法！？”
    背对着她的铃木统一郎道：“只不过是将那些没等我指示就擅自行动的家伙彻底清除罢了。而且……让他们看到压倒性的力量，组织统治的效率才高。”
    她说：“超能力无法掌握人心。”
    他侧过头断定道：“你错了！”
    铃木统一郎讲述着他忠实地信仰的真理，确定无比地告诉她：“力量是绝对的。因为「力量」，人们自发跟随我。”
    “无论是谁都因此跟随你？”
    “没错。将不也憧憬着我的力量才——”
    铃木凪纱转身离开，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再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垂下什么都不曾抓住的手。
    敞开的门后，铃木统一郎无路可走。
    桃月凪纱同样毫不留情扔掉的还有铃木将。
    铃木统一郎怀疑着她早就想遗弃他们，疾速地改名，没有丝毫留念。
    没有人可以承受不被爱的事实。
    铃木统一郎在无法解脱的痛苦中一点一点地精神崩溃，极端愤恨、又极端渴求她的爱。内心中那个永远停留在小学年龄的小孩十足愤怒，痛恨着她曾对他包容的爱。
    情绪泥沙俱下。
    他要改变什么，作出什么决定都好，必须立刻逃离绝望。
    必须让铃木将再见他母亲，必须有人同他一起见证铃木将未来的一切。
    必须要去接她……只要支配了世界、得到了一切就能再见到她。
    爆裂的能量在触碰到铃木凪纱前一刹那消失了。
    铃木凪纱还是怔怔看着施展力量者。
    恐怖的氛围中她开口：“统一郎，乖，你要温柔一点，温柔一点嘛。”
    铃木将心情：听到年已四十八还很暴力的老爸被年轻的妈妈这样安抚有点恶心。
    “好恶心——”同时萦绕在场每一位人心中。
    “欸，你们继续！请？”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不好意思道。
    铃木凪纱对众人挥手，示意不用管她。
    她转头关心铃木将，好奇道：“你多大了呀？”
    铃木将乖乖地回答：“13岁。”
    她换算年龄，铃木统一郎应该四十近五十岁了，虽然穿西装还是宽肩窄腰的很好看……怎么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执着于统治世界啊。
    铃木凪纱换算后仍旧不死心，再度询问：“爸爸多少岁了呀？”
    “……混蛋老爸48岁。”
    “啊——”她震惊，并非震惊年龄而是称呼。青春靓丽的铃木凪纱极其严肃道：“将，他就算了，但你不准喊我老妈，只能喊妈妈喔！妈妈才19岁呢。”
    灵幻新隆鄙夷看向铃木统一郎：“你有点太变态了。”
    “社长不是这种——”芹泽克也试图为老大辩解。
    被怜悯的对象铃木凪纱插话：“你这人怎么不了解详情就这样乱说人家呢！”
    即使是年近五十目标统治全世界毁天灭地凶狠残暴面目狰狞情绪失控刚还差点杀了自己的男人也是老公。
    “……”灵幻新隆失语闭嘴。
    铃木统一郎说：“原来是新婚的时候啊，真让人怀念。”不仅是怀念，他心中腾腾燃烧起嫉妒。不公、失衡！同样的存在，有人沉浸幸福，有人却深陷痛苦。
    他拍手，冒出炽热熔岩流状的超能力量迅猛扑向外来者。
    来势汹汹的热浪映红了少女瞪大的双眼。
    “够了……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了。”黑发男孩停在铃木凪纱和将面前，缓缓说道。
    可怖的能量泄出，他四周缠绕着浓郁有重量的风暴，漆黑发丝根根竖起。
    影山茂夫比恶鬼更似来自地狱。
    100%愤怒！
    骤然间天崩地裂、飓风呼啸。
    影山茂夫说：“不懂他人心情的你……算了。”
    他摇头：“你还是从教训中学乖吧。”
    “……有趣。”铃木统一郎笑道。
    灵幻新隆紧张说：“路人抓狂了。”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芹泽克也紧急提问：“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芹泽先生，请你带着师父他们避难去吧。”
    “我知道了！”
    芹泽克也对铃木将说：“来，去避难吧，将和社长夫……”
    这是一个对将很好的人呢，铃木凪纱想。
    于是她扶起铃木将小跑到雨伞男人身边。
    阴鸷的高大男人嗤笑：“呵。”
    “先给予你制裁！”他闪身攻击芹泽克也一方人。
    铃木统一郎冷漠、傲慢道：“不需要了。作为我非常时期的备用电池……消失吧！”
    他径直汲取掉芹泽克也的力量。
    影山茂夫瞬移到他与众人之间，吹起透明泡泡外观防护罩，异常坚固。
    铃木统一郎释放出熊熊烈火对抗他的守护，火星漫天飞舞。
    美丽的泡泡碎裂。
    熔岩从塔上裂口喷射，力量对撞刹那世界恍若白昼，人们纷纷落下高塔。
    巨大夺目的爆炸轰然炸开。
    形成了雄伟罕见又美妙的景象。
    调味市文化塔的残骸上徒留铃木统一郎一人。
    莫名其妙地，铃木凪纱内心自嘲：不是坏人变老了，而是老公变坏了。
    失重，从高塔摔落地面过程中，她本能反应地紧紧怀抱住铃木将。
    第26章 他就是那样的人
    水泥浇筑一次完型的地面阵阵作响，整块突然裂开，粗壮的植物们野蛮生长。
    超能力者操控凭空升起的植物们接住掉落的人们。
    “老大，毫不犹豫就把芹泽放弃了呀。”他抬起受伤的面目，“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只是利用的关系。抱歉啊，我还他一个人情……”
    居高临下的铃木统一郎说：“峯岸吗，现在已经是不知道还有谁背叛了的状态，谁也不能指望。”
    他说：“一切重启吧。”
    铃木统一郎眼神空洞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嘴角上扬，重复着：“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指尖集聚能量球炸弹投掷地面，肆无忌惮地疯狂轰炸。
    如闪电化身的影山茂夫向上冲击、挟持了他，超能力战场变更为更为广阔的天空。
    人群一旁的瘦弱眼镜男感叹：“来真的啊，当初老大还说只信任我一个人呢。”
    植物系超能力者峯岸稔树说：“如今你还在说什么？他就是那样的人。”
    铃木凪纱用力勒紧了怀中的男孩，大脑好像被各式各样的超能力搅成一团浑沌，耳下的皮肤有点痒。
    “疼。”铃木将小声道。
    “啊不好意思哦，将。”她放手，靠近呼气他被勒出红痕的手臂处，“痛痛飞走！”
    男孩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
    铃木凪纱喊道：“好可爱！”她忍不住搂搂抱抱亲亲面前的小孩。
    “我的小孩子，我的宝贝，好可爱。”她狂乱地欢喜道。
    铃木将有些抗拒，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面前的人并不比他大多少岁，她听到后立即收手随之捂脸开始装哭。
    “呜呜呜可我是将的妈妈呀。”铃木凪纱一边假哭一边还偷看他的反应。
    他无奈只好又给抱。
    最高建筑物轰然倒塌、飞翔的一幕充满史诗性。
    壮丽、足以传世的神话。
    颓垣败瓦中的渺小人类遥遥凝望穹顶之上的两位超能力者。
    她问：“将，这个世界的妈妈和爸爸分开了，你难过吗？”
    “我和老妈、呃，妈妈有偶尔见面，她一直有在问我关于老爸的近况。我本想让妈妈在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之前阻止他……”
    铃木将低落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辛苦了。”她认真道，“你很优秀了。我为你骄傲，将已经成为了一个很棒的人。”
    少女的眼睛眯成一弯新月，她表述想法：“温柔、善良、勇敢，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真的是太好了！”
    天空中的男人合拢双手，“啪！”一声。城市的建筑群拔地而起横亘空中，挡住太阳，拥挤着，成就一个巨大的水泥混凝土球体。
    多余的能量从他口眼耳鼻释出，恐怖如精神崩溃。
    世界被超能力者破坏殆尽。
    “纵使你说了多少冠冕堂皇的话，你我的本质终究是一样的。”
    铃木统一郎张开手指，假装拢住了手心圆球大小的世界，一切尽在掌握。
    恶鬼从水泥混凝土球体爬出，以冲击波反击男人。
    头顶的夕阳中，超能力量像绚丽烟花绽放，灿烂无比。
    铃木将问：“妈妈是从过去来的吗？”
    铃木凪纱回答：“是的，中间有去别的世界解决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少女忘神地仰视天空。
    “我很难过。”她眸光闪动，雾气氤氲落于眼眶里。
    眼睑湿润的铃木凪纱低头问他：“你脸上的伤疼吗？”
    “还好吧。”
    说话间他扯动面部肌肉，带动了淤青、肿胀、伤痕。稚嫩的小脸好像一盘缤纷精彩的调色盘，充满内容。
    “他小时候也被他父亲揍过。”她指着上方的人，“他还发誓说永远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像父亲对他一样对别人。”
    铃木将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啦。”
    铃木凪纱说：“我们现在是新婚呢，他更是说了很多了不得的话，嘿嘿，就不说出来恶心你了。”所谓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妈妈不要难过，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耸肩，习惯道。
    铃木将为了佐证，喊来爪的五超之二，峯岸稔树和羽鸟希来陈述铃木统一郎的罪行。
    什么绑架总理，建立了很多假宗教团体骗信众钱，以夺取世界的名义获取赞助商资助，拐骗超能力小孩进入组织，清除潜在威胁者，聚集乌合之众，破坏市容市貌造成伤者不计其数。
    “还以帮助的名义抓住了芹泽的内心弱点进行利用。”众人的目光集中于那位高个、萎靡，紧抓雨伞不放的男人。
    一唱一和间，铃木凪纱感觉皮肤被羽毛划过，很痒。
    峯岸稔树提到铃木统一郎曾说过的话：“他推崇弱肉强食，弱者无能会被骗被利用被榨取，强者的人生随心所欲。”
    铃木凪纱感觉左手手背皮肤某处特别痒，她使劲地挠那里，手背很快挠出血痕。瘙痒转移到了小腿上，她跳起一只脚挠向那处。
    一只手帮她轻柔挠了小腿。
    铃木将收回受，蹲着仰面说：“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呢。你们离婚后，我每次说起他做了什么，妈妈听到他不择手段谋取利益，中学时候被划伤的疤痕就会痒。”
    “他就是这样的人。”在场的人异口同声道。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男孩模样的铃木统一郎笃定地发誓：“以后，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任何事情，即使是不幸，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
    现在，发誓之人化身为了最大的不幸。
    铃木凪纱双手抱腿同铃木将一起蹲下，胡桃色的头发垂落脚面，隐隐约约地看不清表情。
    “那可怎么办呀，如果他说过的话都是谎言……统一郎会很难过吧。”她撩起头发夹在耳后，露出白净的面孔。
    “你这样想？”铃木将不可置信道。
    “将，我一直都知道。”她说，“爸爸是个讨厌、别扭又可怜的人。”
    人撒谎都有个目的，最开始也许只是为了隐藏起伤害和脆弱的内心，逃避现状的痛苦，获取片刻的自由。后面，撒谎就成了工具，张口就能获取利益。
    铃木统一郎能言善辩。
    翱翔天空的他说:“解放的感觉如何？我们比任何人都自由。”
    陷入畅快超能力战斗的影山茂夫动摇了。
    接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地面，是对他有期许、与他相牵绊的人。
    铃木统一郎迅速抓住时机，重击影山茂夫。
    影山茂夫掉入黑云中，云雾阵阵袭来笼罩天空。
    “这次是想把自己藏起来么，你是怎么回事？真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无论你再怎么挣扎都无法触碰到我。”
    晴天降下霹雳，他施展雷电传导至黑云。
    “我才是世界第一！”铃木统一郎狂言道。
    影山茂夫吸收了雷电的力量，他问：“你的人生为什么这么空虚？但是我无法指责你的生活方式，你只是运气不好。”
    “你在说什么？”他无所谓地笑。
    轰雷掣电，从身体缝隙里能量如滚滚浓烟大量冒出，铃木统一郎炙热如黑云中的红色太阳。
    “没有人比我幸运女神眷顾着吧。上天赐予我的力量，我注定成为究极的存在。你们不过是衬托我这个世界主角的配角。”
    影山茂夫说：“是吗，那你缺少的就不是运气了。”
    铃木将问：“那你就这样逐渐放任他变得更笨更糟糕？”
    铃木凪纱回答：“我没有！只是，我在想，如果能完成他说过的每一句，那就是真话了。”
    他评价：“可笑。”
    第27章 不让命运降临
    铃木将低垂眼睑，纤长的睫毛上下抖动。
    “怎么这样和妈妈说话呀！”铃木凪纱揪住他上下嘴唇。
    这无法阻止铃木将说话，“我无法理解你和他的关系，其实你们离婚分开，我很高兴。”
    “啊……”
    “你们分开后，他懦弱不敢去找你，也不允许我去见你。我和妈妈是偷偷地见面。”
    “确实很糟糕呢。”
    她低头焦虑地啃咬手指甲。
    “也可以啊，那就别让老爸祸害其他人了呗，妈妈当一个垃圾回收站。”铃木将不耐烦地拉开她啃咬的手。
    他又说：“你不可怜吗？”
    铃木凪纱想了想，说：“我经历了很多好的事情，身体里有很多的爱。而且你不要小瞧爸爸呀，他也有很多的爱。”
    男孩面无表情道：“他从来没对我温柔过。”
    铃木凪纱叹气，那铃木统一郎真的很糟糕。
    懦弱，别扭，撒谎成性却自我认定为真理，强大的超能力让他没有任何限制。
    她感到痛苦，比看到电梯没电被迫走楼梯那样还要痛苦一百万倍。
    男孩继续道：“看着老爸在屏幕直播宣布他要征服世界的时候，我很丢脸。”
    铃木将说：“他总是让我蒙羞。”他同母亲一样，是一个向往着正确的人。
    她心底平地一声惊雷。
    就算铃木统一郎坏透了，可被伤害的人是别人。自私的人性，貌似善良的人也可以假装置之不理。
    心中所爱之人是一位被儿子评价为蒙羞的父亲。
    “我要改变他！”铃木凪纱说，并不是那么坚定，她迷茫于如何开始。
    这是一个异常困难的任务，烦躁的她把垂落面庞的头发都薅到脑后，然后一通乱揉。
    “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流下眼泪的影山茂夫道。
    铃木统一郎回应：“啧。”
    “对不起。”
    影山茂夫捂住自己的胸口，话语落下那一刻，地面上所有无生命的一切痛痛奔涌而来，建筑、路面、桥梁……
    把铃木统一郎压在最中心。
    无生命的星球升起。
    “那是茂夫造成的……社长的气息消失了。”芹泽克也说。
    铃木凪纱莫名惊讶地笑了：“欸？”
    她平静地看着大家讨论这事。
    众人嘈杂道“你是说分出胜负了吗？”“哦哦成功了！”“真厉害啊。”“他只是一个普通初中生哦。”
    铃木将擦拭她流下的眼泪，说：“芹泽说错了，老爸的气息不是消失了，而且变化了——他曾经提过后天觉醒的契机，是过度的压力。”
    芹泽克也紧张询问：“气息变化了……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过度的压力，老爸本身也发生了变化。”铃木将握住身旁少女的手。
    铃木凪纱抿嘴试图对着他微笑，让他宽心。
    星球冲向影山茂夫坠落地面，挣脱其中的人抓住影山茂夫的脚，滔天的爆炸接连发生。
    铃木统一郎说：“你不是要教我什么吗？”
    他逼迫着：“说啊？”
    “我忘却已久的感觉！此时此刻，我要把你打败——获得无上的喜悦。”
    超能力战场重回地面，影山茂夫摔至其中。
    铃木统一郎缓缓走近，想：杀了吧。
    影山茂夫悲伤道：“我已经不再指望你能变成一个好人了。”
    他说：“我死心了。”
    他的念动力突破铃木统一郎的防壁，四肢扭曲自发缠绕。
    鲜血迸裂。
    太多的能量积攒成疾，失控。能量充盈着铃木统一郎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他变作一只浑身火焰的无色能量怪物，过度的力量膨胀喷射出。
    强大的超能力量是一条将人引向死亡的绳索。
    影山茂夫把他引向城市最底层——地下水管道层战斗战斗。
    终于，铃木统一郎的身体作为容器无法承受溃坝泄洪而出的力量，开始自我崩坏了。
    以身体为养料的火焰也燃烧殆尽。
    他呈现疯子一般的歇斯底里，绝望、愤恨、执念、嫉妒、害怕，没有爱。
    积攒成疾的情绪宣泄，他所做出的一切改变都是徒劳。
    铃木统一郎崩塌了。
    影山茂夫想：他会爆炸？
    他奔向人群想：他要爆炸了！
    他呼喊着：“快逃啊！大家！那个人释放的能量过于巨大所以自我毁灭了！留下的这股庞大能量大概会引发巨型大爆炸。”
    “逃得越远越好！”
    桃月凪纱想：欸？
    狼藉混乱的现状中，她的思维突然明晰，放开铃木将的手，轻声柔和道：“将，对不起啦。快点离开以后去找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的妈妈吧。”
    铃木将说：“可是——”
    “你也乖乖的好嘛。”铃木凪纱摸摸男孩橙红的头发，鲜明艳丽。她想，对着小孩竟然使用卑劣的手段真的太不称职了。
    铃木将说：“……好。”
    她把他轻轻推到一个黑发男孩旁，男孩拍了一下铃木将的肩。
    铃木将转头貌似轻松道：“哦律，我们走吧，待在这里只会被爆炸牵连。”
    他们转身离开。
    铃木凪纱奔跑向爆炸原点，那两句话清楚地呈现脑中：要去完成他的第一条真话。
    她想：我要去改变他。
    “妈妈！”后背仿佛传来了凄厉呼唤。
    还有人问：“茂夫去哪了？”
    紧张地全力奔跑中，少女还有心思想：我来之前做了一个测试，上面说我的意义是清空、波涛汹涌和无法改变的命运。我不相信，如果是命运，那就不让它降临。
    “清空”徐徐降临中。
    “彻底抹消我的生命吧。”铃木统一郎说，“即使是现在逃离也来不及躲过爆炸的伤害，在爆炸之前直接根除能量才是正确的判断。”
    影山茂夫在他对面跪坐下，以两人为中心升起透明的防护罩。
    铃木统一郎疑惑道：“所有人都会死哦。到头来你既无法打败我，也无法拯救同伴，甚至也无法保证自身安全。为什么？拥有强大超能力的你应该能以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啊。”
    “不，只拥有力量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影山茂夫举例，“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回答面前充满疑问的人：“因为我的人生的主角就是我自己啊。”
    铃木统一郎睁大了眼睛。
    慢慢靠近能量罩外的铃木凪纱翻了个大白眼：睁大什么眼睛啊，这不就是她一直在说的么，好过分，怎么被打败了才能听进去啊。
    影山茂夫温柔地说：“我会阻止爆炸，还有一个人孤独地承受痛苦……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我要帮你。”他的眼中流动着感情。
    铃木统一郎呆滞，他叹息地说：“……总想着有一天要去接她。不，我曾以为只要支配了世界就能再见到她。”
    他自嘲道：“看来我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实在是太晚了，连向她道歉都办不到了。”
    他举起拳头，“至少让我了断爆炸……”
    此时有人敲击了大泡泡的防护罩。
    “嗨！”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让我进来好嘛？”
    震惊的影山茂夫放她进入透明的防护罩。
    说要道歉的人闷闷不说话，铃木凪纱使劲戳他脑壳：“现在的你这样子，还敢跟我不说话！？”
    第28章 听见心跳的声音
    “给我说话！”她使劲扯他的脸，用力，留下十只通红的手指印。
    还是不满意，铃木凪纱准备施展正义头槌。
    “别闹了。”沉默的人开口，“我那时是真的想让你死，你还回来干什么，还是你也想抛弃另一个我吗？”
    一开口就令人发指，气不过的铃木凪纱给他一巴掌。
    “给我重说。”
    影山茂夫伸手，试图想说什么：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吗还有快要爆炸了你们在干嘛？
    影山茂夫收回手：……
    影山茂夫：算了。
    “不要这样说，这对我很残忍。”铃木凪纱说，她忍不住流泪，“我知道眼泪对你没用，可我忍不住了。”
    少女粗鲁地擦掉眼泪。
    她站立起身，居高临下地告诉跪坐在地铃木统一郎：“回来是要来教导你！”
    铃木凪纱说：“统一郎要学习的第一条条例是，不要推托自己的责任。你想征服世界不是为了再见她，而是为了宣泄情绪。”她想：全部都是你自己主动犯下的错误。
    铃木统一郎仰视着她说：“好……算了，你是什么时候想离开我的呢？是从开始就吗？你讨厌姓铃木吗？凪纱。”
    他无法理解桃月凪纱对于改姓的强烈意愿。
    “为什么这样问呢？”她问。
    他很悲伤地说：“我爱你。”
    铃木凪纱回复：“我也爱你。”
    她双手合拢抱住他的脑袋贴近胸膛，偶尔铃木统一郎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刷过她的胸口。
    “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声音吗？”她紧按住他的头。
    他安静点头。
    铃木凪纱想了想说：“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代表了我是谁，这件事很复杂过后告诉你吧。桃月凪纱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也许期待着你能包容她的痛苦。”
    “铃木统一郎很苛责。”她陈述道，“只要对你一次不好就全盘否定一切，真的很讨厌。”
    “你要完美的被爱，可无论是哪一个凪纱都是不完美的人。你已经很大的一个成年人了，已经活了我两倍的长度。身为大人的统一郎能像她曾原谅你一样原谅我们的不完美吗？”
    “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见到她也再说一次吧。”
    铃木统一郎闭眼聆听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那颗心有力、规律的跳动着，少女那柔软的皮肤、火热的躯体包裹了心脏。
    她继续说：“统一郎要学习的第二条条例是，包容别人的不完美，体会别人的心情。”
    他回答：“好。”
    铃木凪纱抽手抬起他的头，两人像小动物一样蹭蹭、共享气味。
    短发毛寸手感真的很好，她感叹。
    铃木凪纱仔细端详他的脸，虽然青筋不断彰显存在感，它们活跃跳动着，但，“统一郎现在比十九岁时候还要性感——”
    她转头对黑发小男孩以陈述语气道：“闭眼。”
    影山茂夫：……
    他闭上眼睛，还用手肘特意挡住以防被肮脏的成年人们污染。
    铃木凪纱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男人的眉头，他常常不自觉紧皱眉头留下了纹路。
    铃木统一郎抬头认真看着她，他恍若一切最开始一样。
    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上可爱同桌的时候。
    她放开铃木统一郎，转而拍了一下影山茂夫的手肘，说：“嘎嘎，请睁眼！骗你的，什么也没有啦。”
    接着铃木凪纱放松地坐在两人中间，牵起爱人的手，安静等待着爆炸发生。
    ……
    一切结束后的夜晚，铃木凪纱感叹：“虽然不太肯定会活着，但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围都是软软绿色的“土地”，她慢慢地挖出一条向外的通道。
    爆炸时，影山茂夫胸口有绿光闪过，植物种子吸收了铃木统一郎的能量，长成巨型的绿色树木代替了大爆炸。而铃木统一郎在植物爆发生长时以身护住了她。
    铃木凪纱想着：不知道他被埋在哪里了，待会找找吧。
    “不过这一切真是太幸运了……”她长舒一口气。
    铃木凪纱从绿色土地里钻出，洞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待她。
    少女探头凝望，半响才开口：“是你呀，最上大师。”
    恶灵最上启示外貌明显被很多污垢影响异化，快看不出他本身模样。他说：“要不要聊聊呢？”
    “可是……”
    他温和道：“你要找的那人状态比你好多了，走吧。”
    调味市横跨河流的大桥，并未在超能力次生灾害中遭到损害。夜晚河面刮起大风，一人一灵散步于大桥上的步行道，瑟瑟的寒风中交谈道。
    “我来自二十多年前。”她说。
    最上启示问：“嗯，后悔了吧？那个小男孩真可怜，既被父亲施暴又被母亲抛弃。”
    “说实话吧，是的，后悔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她看向河面，夜晚的河流深不可测，河面起伏反射了淋漓的月光。
    铃木凪纱问：“最上大师知道怎么回到我那个时代吗？”
    最上启示摇头。
    他伸手接住月光，道：“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
    第二日，碧空如洗，清风拂面，新生的嫩芽微微摇曳。
    “你联络我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被民间的超能力者打败后主动来投案自首。”
    “是事实。”
    “总之先把你捆起来吧。”
    铃木将问他：“我爸爸会怎么样？”
    他嗤笑道：“想也知道会被处以极刑吧，或者当特殊机构的实验小白鼠。”
    昨日还在毁天灭地的男人被牢固束缚住，他背对着儿子，被迫牵往前行。
    铃木统一郎说：“将，我的傲慢撕裂了你与凪纱的联系，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证你的一切……真的，我很抱歉。”
    “不，我偶尔还是有碰面的，和妈妈。”铃木将说，“今早也给她打了电话，说下次会去看她。”
    铃木统一郎回头看向他。
    明明还是小孩子，却提前承担起大人的责任。他大喊：“所以你可别打算擅自结束掉一切！你还有被她痛骂的任务没完成！”
    铃木统一郎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铃木凪纱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调味市。
    她走在回桃月家的路上。
    第29章 希望
    路还是那样的一条路，行走的人没有变化，却感觉路狭小许多。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浅色的窗帘随风飘动，她叩门。
    吱呀——老旧的木门打开。视线穿过门的缝隙，门后是一位气质恬静的女人，穿着打扮干净而简单，耳垂上有一小点痕迹，是已经长合的耳洞。
    相似的人对视着，平静海面下的暗流涌动。
    “后来……你从来都住在这里吗？”铃木凪纱先开口问。
    “是啊。”屋主人回答。
    铃木凪……不，桃月凪纱离开了铃木统一郎。
    走出车站后，她靠在出租车的后座窗边，呼吸间玻璃起了雾。回家的路被覆盖在一层看不清的滤镜下。
    桃月凪纱敲了父母家的门，“我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沉默不语。
    半响，桃月父亲才说：“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你今天就给我回去。”
    他脸上布满了时光遗漏的痕迹，耐心劝导着女儿。“作为夫妻必须好好沟通……他有些地方确实……但你今天必须得回去。所谓夫妻就是一定得陪伴着对方……”
    母亲在一旁出神般不说话。
    “我要离婚了。”桃月凪纱宣布道。
    “什么情况？”“对方出轨了吗？”父母同时发问。
    “没有。”
    “那为什么？”
    她缄口不言。
    父母看着桃月凪纱坚定不移的表情，最后还是深深地叹气。
    “你这样对将公平吗？小孩子可不是你的小猫小狗啊……”桃月妈妈说。
    桃月凪纱说：“将对我说，他有超能力，挥拳能把放很远的罐子击飞，还说论打架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和他爸爸太像了……好难过。”可她也曾因为他俩的相像而倍生爱怜。
    最后她说：“如果他来找我的话……”这个他是指铃木统一郎。
    桃月凪纱嘲讽地想，可他不会有勇气来面对她。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人。
    父母对她说：“你真任性，你不是一个好妈妈。”
    桃月凪纱想，怎么没人说铃木统一郎不是一个好爸爸呢。不过也确实不能怪他，只是她想找回自己的名字。
    家庭会议的尾声，父亲下了定论：“不过，回家也好，凪纱在外受委屈了。”
    他们虽各有缺点，但确是很好的父母。
    离婚后，傲慢十足的铃木统一郎不让她和铃木将联络，母子间只能是偶尔的见面。
    铃木统一郎后期经常出差国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铃木将也被扔在其他小镇上学不管，桃月父母搬去附近照顾铃木将。调味市的老房子只有桃月凪纱一个人居住。
    再很多年后，桃月凪纱看到了前夫对世界宣战的全国直播。
    前夫的那张脸即使放在电视上也没有变形，还是很帅气。
    光从头顶打下，凌厉的眉骨下一片暗影，他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
    屏幕上的男人桀骜道：“我们是超能力结社「爪」。现在用超能力支配了电波，这不过是我们力量的冰山一角。任何兵器也无法比拟我们的力量，忠告各位别进行愚蠢的抵抗比较好。我们将用超能力征服世界，将所有无能力者纳入统治，第一步就是将这个国家解体。”
    “崭新的新世界即将开始，你们就好好地期待着吧。”他说完，直播信号立刻消失。
    屏幕恢复了正常播放。
    观看后的桃月凪纱在SNS发了一条推文：哈？正在看电视剧剧情发展到最高点时显示突然变成了一个混蛋说要征服世界的画面……
    #男人至死是少年
    #傻眼猫咪
    隔了一会她手机收到了消息通知，铃木将点赞、转发：老爸就由我打败！
    在前夫发动了对城市地破坏后的几天，她开门见到了十九岁的自己，铃木凪纱。
    ……
    铃木凪纱好奇地在各处看看，家中布局没有大的变动。她打开冰箱冷藏层，乌龙茶饮料旁竟然放着几罐啤酒。
    她问：“你喝酒哇？”
    桃月凪纱摇头：“从来不喝。这是为了招待同事放的，我好像酒精过敏。”
    铃木凪纱：“哦……”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却抓不住那个点。
    同未来的自己一阵交流后，铃木凪纱顺了一罐啤酒就离开了。
    没有打开的啤酒摇摇晃晃地拿在手里，她选择爬上有寺庙的山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黄昏被远处的山峰们拦腰截断，徒留天际间一道由红到蓝的窄弧光。
    目光所及是大片大片冷涩的昏蓝。
    铃木凪纱坐在地面，面朝落日的余晖，勾开啤酒罐的拉罐，放在身旁。
    “妈妈。”有人喊道。
    橙红鲜明的太阳出现了。
    铃木将找到了她，问起来是这个世界的妈妈让他来找她。
    少年的出现给铃木凪纱心里带来暖意。
    她喝了一口啤酒，含在嘴里，一会才咽下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做你的妈妈。”
    铃木凪纱说：“妈妈对你不好，你后悔吗？”每个世界的妈妈都不应该这样。
    铃木将不明白，他说：“现在能和妈妈一起欣赏夕阳，已经足够美好了。”
    他的眼中颜色泛蓝带绿，极其温润，像海，又像此刻的天空。
    他被嚎啕大哭地少女猛地拥抱住。
    哭声断断续续、极为尖锐，好像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感情都哭出来一样。就连世界如果听到也会为之伤心。
    铃木将轻轻拍了她的肩背。
    “真希望能与你再相见——”铃木凪纱说。
    眼前的一切都像虚影，人与物模糊了边界，朦胧间，虚无感像巨浪般沉重地涌来。
    她预感自己即将离开。
    铃木将怀抱落空。
    一眨眼间，铃木凪纱回到大学社团迎新聚会上，就像从未离开。
    她扶额，趴在桌子上。
    小林空关心道：“你怎么啦……桃月？”
    铃木凪纱撑起头来，笑着说：“你也可以叫我凪纱啦。”
    ……
    半瓶啤酒就醉了的铃木凪纱因身体不适提前离场，小林空同她一道离开。
    铃木凪纱问：“小空，你现在会经常使用超能力吗？”
    小林空说：“偶尔用超能力拿个东西啦。”
    铃木凪纱又问：“超能力如果能增强，但会很痛苦的话，你愿意吗？”她定定地看向回答的人。
    小林空爽朗道：“不愿意呀，我不想使用超能力做出任何超过日常的事情。”
    她想想又回答道：“因为我已经很好了……即使是困难，也会努力地去解决。我很满意自己。”
    她们再一阵嬉闹。
    “有人来接我了——那么，拜拜啦！”
    铃木凪纱看到前方熟悉的身影，她眼前一亮，同小林空挥手告别。
    她听见身体里有狂风呼啸而过，于是迅疾、热烈地奔向新婚的丈夫。
    他也接住了她。
    穿过长长的通道，走进泛黄的门，隔着隔着厚厚的玻璃，淡蓝制服的人站在玻璃两侧监视着。
    她拿起挂在桌壁的黑色电话，人生已过一半的桃月凪纱同铃木统一郎开启对话。
    “对不起。”“我以为——”他们同时道。
    桃月凪纱垂眼，睫毛耷拉着。
    她问：“你先听我说，可以吗？”
    他答：“好。”
    “我本以为你过得挺好的，你真过分，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怜啊，我都不忍心再迁怒你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原原本本讲给他听。
    她提到了名字，“我的名字是姚悦，你记住了吗？”
    他笨拙地尝试发音，“我记住了。”
    姚悦说：“我等你，好吗？”
    铃木统一郎说：“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女主不同的是一个认为“我就是我”，另一个认为“名字才代表了我”，所以走向不一样。
    后面还会穿越一次走第三季大结局的剧情，主要是看看穿监狱服的老公长啥样。
    第30章 第一条守则
    醉酒无力的铃木凪纱趴在铃木统一郎宽厚挺拔的背上，搂住他脖子，靠在他耳边说：“我在聚会上被搭讪了。”
    闻言铃木统一郎的表情突然很肃穆，本就狂野的眉毛更加挺立，肩颈肌肉紧张着。
    她把他的眉峰往下扒拉。
    铃木凪纱又说：“笨蛋统一郎，我穿越到二十多后了。”
    “是吗。”神情严肃的男人突然舒展了眉头。
    “你不信啊……”铃木凪纱意识到了，现在换成她烦恼了。
    她按住他肩膀，从背上跳下，原地低头从衣物上翻找着什么，“哦找到了！你们一家人都有猫咪掉毛一样的习惯。”
    伸至铃木统一郎眼前，她细嫩纤细的手中是一根橙红短发。
    她说：“是将的头发。”
    “……”他瞪着她，那双透亮发蓝的眼睛十分清楚明了，好似认为她在聚会上发了酒疯。
    “干嘛这种眼神看我？”铃木凪纱说着边要戳他的眼皮，只是轻轻地拂过。
    铃木统一郎说：“你身上酒味很重。”
    “是嘛？”铃木凪纱撒娇道，拉着他衬衣领口凑近，脸对脸，视野中只有对方。气氛暧昧，她突然大哈气：“怎么不熏死你呢！”
    铃木统一郎早已习惯她的作弄行为。
    他按住她的脸，控制了对方，亲密地接吻。又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不停地轻吻她的嘴唇。
    铃木凪纱把自己扯开来，“干嘛呀，话说你在二十多年后变好坏，非常可怕，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呢。”
    她继续说：“你还想杀了我，将也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很可怜……哦那时我们早就分开了。”
    只有路灯照耀，光芒黯淡的夜晚。
    他们在橘色光晕中重叠在一起，聚成长长的黑影。
    铃木统一郎说：“我不喜欢你说这些。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而且话都是凪纱在讲……”
    长手长脚的他圈住她，搂抱着，铃木凪纱整个人都好像陷在他身体中。
    垂落的长发卡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缝隙里，铃木凪纱艰难用手扒拉着铃木统一郎的手臂。
    “可那是事实啊。”
    对视的两人中横亘了一场战争，双目大张，坚持不眨眼，谁也不愿输。
    铃木统一郎把铃木凪纱抱起来，她的头发凌乱地洒落身后，身旁的场景瞬息变化。
    她惊讶道：“你干嘛？”
    “等一下啦。”
    铃木统一郎一直闷声不语。
    她还是找到了一个理由：“真的停一下……家里床单没换哎。”
    铃木统一郎没有停下，超能力的用处之一，就是可以隔空换床单不耽误手上动作。
    少女一边大翻白眼一边被人摆布，她勾起脚，“鞋。”
    他下跪着为她脱鞋。
    ……
    她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征服世界啊？”
    铃木统一郎说：“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未发生。
    她又问：“是在若无其事地撒谎吗？”
    铃木统一郎流畅地回答：“不是，我只对你说真话。”虽然也会为了达成目的而说谎，但本质上是只要她顺从他心意，他愿意满足铃木凪纱的一切，包含她那有关正直善良的癖好。
    “你撒谎。”
    他漠然的样子激怒了铃木凪纱。
    “你真让我生气，接下来十分钟都不准使用超能力。”
    铃木凪纱起来坐在铃木统一郎身体上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面前的男人是她真正熟悉的铃木统一郎，她彻底地、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手使力掐住，慢慢缩紧呼吸空间。
    她也无法计时，只知道时间十分漫长。最后还是被火红的超能力量反弹开了手。
    铃木凪纱沮丧地收回手，蜷缩在一旁。
    他咳嗽喘顺气，又匆忙去拉着她的手。
    铃木统一郎靠近后才听到她小声喃喃道：“为什么？我愿意陪你去死，你却不能被我杀死。”
    “对不起。”他不清楚她口中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很伤心的样子。
    铃木凪纱抬头直视他道：“我要改变你。”
    眼睛亮亮地。
    “好。”他答应。
    她此时才愿意进入铃木统一郎的怀里，他们紧紧相拥。
    铃木凪纱说：“好困……明天再告诉你第一条守则吧。”她想，这样睡其实头颈肩很不舒服，但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铃木凪纱闭眼，沉沉睡去，将她搂住的人亲吻着她的眼皮、睫毛、鼻侧。
    铃木统一郎虔诚地低声回答：“好。”
    大脑呆滞，两眼发直的铃木凪纱起身思考，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穿越……和守则。
    改变老公计划——她痛苦得薅自己头发，想不出具体方法来。
    找个人打老公一顿吧……但现在主角还没出生。
    “第一条守则是什么？凪纱。”一脸未来会对世界宣战、红发寸头阴鸷暴力黑暗气质的人出声了。
    铃木凪纱此时惊觉老公原来一直都是一脸反派的样子！
    他的手横在她腰间，用力揽近距离，边问：“第一条守则是什么？”
    眼看即将演化为不雅行为，铃木凪纱急智道：“第一条守则是存天理灭人欲。”
    铃木统一郎：“……”有点明白，又好像没听懂。
    提出的人振振有词道：“懂？反对贪欲，严格要求自己追求达到更高的道德修养。”
    铃木统一郎摇头，不接受。
    她蛮不讲理道：“连这个都不能接受你还说爱我？”
    “这毫无关系吧。”他表示。
    “哈？你反驳我！”
    “凪纱你太过分了。”
    他抱手生闷气。
    铃木凪纱头钻他胸膛前，“生气啦？”
    她探头探脑，语气轻佻，好笑道：“不是吧，真生气了？”
    铃木统一郎想：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过。
    铃木凪纱想：还是找个人暴打老公一顿吧。
    女大学生铃木凪纱收拾东西去学校上课，她临出门前在玄关对铃木统一郎说：“说真的啦，我暂时没想好，不过你温柔一点好不好嘛。第一条守则就是‘温柔’——我们两个未来都不是好的父母呢。”
    铃木统一郎说：“怎么才算是温柔呢？”
    她想了想说：“那我们去领养一只流浪猫咪吧，这样你也许会懂。”猫可听不懂人话，让它往东它偏向西，打它也没有作用，猫就只是猫，唯有改变充满控制欲的自己才能同猫和睦相处。
    “就这样，拜啦！”她同他亲吻告别。
    没一会儿铃木凪纱又从门口冒出，“对了，「爪」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我回来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铃木统一郎：“哦……”
    他们再度亲吻告别。
    第31章 第二条守则
    新婚的夫妻虽然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可由于双方的专业不同，对应的课程不一样，自然两人的上课时间各不相同。
    铃木凪纱出门后不久，铃木统一郎也离开了公寓。
    “过度的压力会导致一部分人后天力量觉醒吗？”他问科研人员。
    房间内用于研究的器皿内部，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暗红色的痕迹。
    “是这样的，施加痛苦也是觉醒步骤的一部分。”白袍、眼镜的科研人员点头答道，面色犹豫。
    铃木统一郎说：“那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呢？”
    科研人员推一下滑落鼻梁的眼镜，展开了手中纸质文档示意说：“如果有刚觉醒超能力或灵能力的幼儿参与实验就能更清楚它们到底是由什么孕育而生，明确灵能力和超能力的源泉。”
    旁边眉下有一道醒目疤痕的青年男性道：“要么在社会层面上招志愿者，可是，要么……总不成去绑架小孩子吧？”
    那道疤痕近看有些狰狞，粉色新肉结痂、跃出表层粗糙的皮肤。
    他们都看向有决定权的男人。
    铃木统一郎面无表情说：“提高报酬在社会上招募志愿者。”
    科研人员放下纸质文档耸肩离开，作为超能力狂热爱好者的他对进度放缓感到遗憾。醒目疤痕的青年翻阅着遗留的纸本查看内容。
    铃木统一郎想：温柔一点么。
    温柔是一个他熟悉却也不理解的词语，凪纱常常向他提起。铃木统一郎目前人生的所有感受，一部分来源于父母与童年，一部分源于一直伴他左右的女孩。来自父母的是充满破坏性的伤痛，来自她的是得寸进尺的安全感。
    研究所外围传来一阵喧闹。
    “哇——是哈士奇呢！”“好热情！”“它被遗弃了吧。”
    一只趁安保人员不备闯进研究所的棕白哈士奇，它把头埋进他们给的不锈钢盆里吨吨喝水。瘦骨嶙峋的小狗，被摸摸头就翻肚皮向人示好，还会听握手、趴下等指令。
    小狗伸舌头喘气的时候像在微笑。
    早年哈士奇狗曾作为有钱人的象征流行过一段时间，价格被炒上天价，浪潮过后，街边出现很多被遗弃的哈士奇们。
    小狗天价身价却被丢弃的现象，大家已然见怪不怪了。
    组织成员同哈士奇玩了一阵便准备把它赶出研究所。
    “可以把它给我吗？”铃木统一郎问。
    ……
    下课后，铃木凪纱看到自己手机有两个未知号码的未接来电，好像是对方在公共电话亭拨打了她的号码。
    她看着来电显示，心脏砰砰作响，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铃木凪纱打过去，对面已经无人接听，又通过固定号查找电话亭，确认了来电来自缟马县。
    缟马县在味玉县的邻边，县内有一座目击不明飞行物事件在全国出名的泥舟山。她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位在那工作的向井理子。
    上大学并不是这年代每个女性的必选项。
    她盯着手机小小的屏幕一阵沉思，“啪”的一下盖上手机。
    铃木统一郎牵着一条棕白哈士奇回了家，他把狗拴在玄关，希望另一个归家的人进屋后能一眼看见。
    小狗趴在玄关的角落里，尾巴低垂，因为陌生的环境一直打哈切来缓解自己的害怕。
    带它回家的人没注意到这些可怜的举动，铃木统一郎在想：希望她开心。
    小林空问：“来自缟马县的人啊？我会帮你问问的，不过凪纱怎么突然想找他们。”
    “想让他们帮忙看看人，我有点担心……”铃木凪纱说，她所身处的时代想要联络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小林空安抚她，“放宽心啦，我会帮你的。”
    铃木凪纱扶额，这个不科学的、同时充满神鬼超能力的世界，第六感灵验得让人不安。如果能证明只是多想了也好，她双手抱住交叉握紧，祈愿是自己多心。
    热情的小林空给予了她很多帮助。
    当然最后也没有结果，诺大、复杂的世界里一个人的存在显得太渺小，人与人的联系也随时会轻易断开。
    铃木凪纱想：如果真的是向井理子要找自己，她想要说什么呢？她如果遇到了紧急且困难的事，自己又能做出什么回应呢？
    直到回家，铃木凪纱还在想这件事。
    她用钥匙开门时听到屋内传来小狗的低吼，拉开门后发现是一条拴在玄关的角落、被红色能量体控制住的小狗哈士奇。
    看起来极其可怜，骨瘦如柴的它挡住肚子柔顺地蜷缩成一团。
    铃木凪纱蹲下与小狗建立信任，她握拳伸出手让它嗅闻自己的信息，等哈士奇放松下来再缓慢搓揉他的耳朵。
    “你是被统一郎捡回来的吗？”她情不自禁微笑道。
    她转身站起来发现铃木统一郎就伫立在背后。高大的他像用超能力控制住小狗一样用手臂牢牢囚住她，铃木凪纱感觉他的怀抱紧得无法动弹。
    他在耳边低声问：“你开心吗？”
    耳道痒痒地，于是她驯顺般地点头。
    铃木统一郎说：“我喜欢你这样子。”
    他亲亲她的脸颊。
    因为捡到、收养流浪动物这点，铃木凪纱自认为对铃木统一郎有了新的理解，她欣喜于他的“温柔”举动。
    “好了！”她使力拉开他的手，“既然狗狗来到家里了，那我们需要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两人依然亲密靠在一起。
    她兴奋地指挥铃木统一郎做各种养狗的准备工作。
    “凪纱，为什么都是我在做啊？”做事的人发出疑问。
    铃木凪纱眨巴眼，无辜道：“我上课好累的。”
    她扯着他手指，撒娇，“小狗也刚到家很紧张需要人陪伴呀。”
    “而且统一郎不是有超能力嘛？”她又理直气壮地说，“能者多劳嘛。”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传染，哈奇士也得意起来，吐舌头摇尾巴，很开心的样子。
    铃木统一郎带了一堆养狗物品回家的时候，还带了附近有名的黄金煎饺。
    “好棒哦！”铃木凪纱夸奖道，她推开餐椅拿起筷子。
    金黄色的煎饺，底部一层薄脆冰花，体型较小，皮薄酥脆，鲜美的内馅多采用卷心菜，加之搅拌肥瘦相间的鸡肉丰富口感，加入盐、糖调味和黑胡椒提鲜。
    相比“饺子”口味更咸，搭配米饭吃恰恰好。
    两人开吃主食搭配主食的一餐，小狗在狗笼里趴着放松地休息。
    铃木凪纱时不时侧头看笼子里的哈士奇，说：“等会去宠物医院给它做个检查，很多事情不能着急，先脏脏的吧，过两天再洗澡啦。”
    她忽然想到，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尝试地询问对方：“统一郎认识向井理子吗？”
    对方表情很冷淡：“不认识。”
    铃木凪纱继续夹起煎饺一口一个，边吃边道：“我的高中同学，你应该认识呀，不记得她了吗？”他俩毫无交集。
    他顿了一下，眼也不抬地继续说：“不记得。”
    铃木凪纱干咬筷子头，确认面前的男人反应有什么不对劲。
    “那么，第二条守则是诚实。”
    她手中的筷子作为武器指向铃木统一郎。
    铃木统一郎叹气，看着她的眼睛说：“向井理子是心灵感应型超能力者，她也就是高中时你说我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
    愤怒的铃木凪纱要用筷子插他鼻子，被他轻松制住。
    “怎么突然提到她？”他问。
    铃木凪纱狠狠剜他一眼道：“我怀疑她出事了。”
    她向他描述了那两通未接来电和内心的不安感。
    铃木统一郎说：“给你打电话，挺聪明的嘛。”
    她：“……”这人什么意思啊？
    他期待地看着她道：“凪纱想让我怎么做呢？”
    铃木凪纱觉得这话听起来十分怪模怪样，令人极其不爽。
    第32章 心灵感应者
    铃木凪纱放下手中碗筷，认真道：“我想去缟马县找向井理子，可以吗？”这里离缟马县可不是简单的一段距离。
    铃木统一郎很可靠地说：“可以。”
    她花痴状道：“欸！我们统一郎这么厉害呀！”爱意无从表达，于是夹起煎饺塞铃木统一郎嘴里。
    铃木凪纱对于反派老公改造计划的进展十分满意。
    ……
    高中毕业的向井理子，经由父母的朋友介绍去了缟马县的“亚洲犬舍”当店员，这家宠物店非常有名，店主关根原还上过电视，给许多知名有钱人贩卖过名贵哈士奇。
    狗笼里的哈士奇们十分健壮，毛发蓬松，偶尔低头吃两口店内自制的生骨肉食物。
    向井理子捧着脸对小狗自言自语道：“你比我贵多了。”
    虽然在这里工作，她与店主并不熟悉，关根原偶尔才会来宠物店，比如今天。
    早晨，店主关根原捧着一箱装满不同品牌的瓶装咖啡放进了店里的冷藏柜。
    向井理子作为一名心灵感应者，周遭的人们内心想法总是擅自进入她的脑内，随着她逐渐长大，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吵，接收的范围也越变越大，这曾令她非常地痛苦。
    高一时她从人那听说了超能力者铃木统一郎的行为，没报希望地找到对方。
    铃木统一郎教给了她自主阻断他人心声，条件是照看与她同一班级的女朋友桃月凪纱——于是向井理子主动同桃月凪纱成为了朋友。
    桃月凪纱是个普通人的存在，虽然脑中经常有奇怪的话语冒出，但本质善良，同她相处很愉快。她们之间虽然是以别有用心开始，但感情与相处却无法掺假。
    向井理子想：而且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超能力偶尔用于听八卦还挺有趣的。
    她无聊地打发着午后的上班时间。
    店外走过一位和尚，走过后又后退到店门口，很好笑地停在门口张望。关根原热情地让和尚进来，他们聊了起来，大师自称是来自调味寺庙的云游修行僧人。
    大师很爱狗，进宠物店很开心地摸摸狗。
    店主突然问和尚：“世界上真的有神鬼、灵能的存在吗？”
    僧人含笑不答。
    他从冷藏柜里拿出八瓶不同品牌的瓶装咖啡款待大师喝。向井理子觉得奇怪，店主干嘛拿这么多瓶招待人，她开启了心灵感应想听听两人的内心反应。
    向井理子听到关根原的内心声音：八瓶咖啡里只有一瓶没有注射毒药。
    她脸色惊慌。
    大师的内心十分安静，他毫无戒备地拿取了其中一瓶。向井理子想要阻止，却被关根原变换位子给挡住，她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
    大师喝完还让人摸不着头脑道：“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一念之间，一线之隔，截然不同。”即使是说着话，她也没从他心里听到任何声音。
    关根原内心遗憾，大师刚好喝的是那瓶无毒饮料。他随即礼貌地让大师离开宠物店。
    向井理子这才放下心来，立刻开始后怕起来。
    她第一次很仔细地观察店主，关根原面貌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头发柔顺，衣着整洁干净，背着阳光从店门走进时却像魔鬼附身一般可怖。
    他从冷藏室里补充了一瓶咖啡，捧着八瓶咖啡问年轻的店员：“是叫向井吧，真是年轻，你也选一瓶呢？”
    ……
    铃木凪纱检查着，“给狗狗备好了食物和水，狗笼底下的尿垫也铺好了。”
    她起身对超能力者说：“那我们出发吧。”
    铃木统一郎额首。
    太阳将要落下，山林也变得可怕起来。泥舟山上向井理子无处可逃，既害怕发生声音被关根原找到，又害怕迷失在无人的山林里，强烈的压力下触发了强力地心灵感应能力。
    “救我！找到我！”她的心声传播到天际。
    绝望之际，向井理子看到了UFO降临头顶，飞碟走出几位好似来自不同次元的大眼睛粉色人形生物。
    美丽眼眸的外星人邀请她进入了飞碟内部。
    向井理子踏入奇妙的外星世界中。
    铃木凪纱想：超能力者去送快递一定很受欢迎，就是风有点大。
    她无奈地整理乱糟糟如杂草一样被吹乱的头发，看着铃木统一郎的寸头牙痒痒。
    “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留这个发型的吧！”一头胡桃色长发的铃木凪纱嫉妒地戳他的脑壳。
    铃木统一郎愉快地轻笑。
    “话说，就因为我感到不安，你就陪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找人……”铃木凪纱心里甜蜜蜜，感觉对方真的有点太爱自己了。她想，相爱好棒哦。
    铃木统一郎说：“我相信你的感受。”
    他也相信铃木凪纱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后，她口中未来的他打算杀了她。放置在铃木凪纱身上的保护力量没留任何痕迹地消失了，除了自己，他不知道还会有谁拥有类似强大的超能力。
    那样的未来他不会让它发生。
    “看编号，拨打电话的公共电话亭在有UFO传闻的泥舟山旁边。”铃木凪纱只知道向井理子在叫某个七大洲的知名宠物店工作，“还是去附近找人问问吧……”
    亚洲犬舍很早就关门了，人们听到里面传来剁肉声也不惊奇，认为店内又在处理犬类吃的生骨肉食物罢了。
    关根原熟练地将动物尸体剔骨、剁成肉泥。
    他心里遗憾今天被逃掉了两个目标。
    店门外传来敲击声音，关根原本打算置之不理。
    可店外的年轻女声说：“还是开门吧，你不开门，我们也能进来。”
    他提起了兴趣，也许那道女声的主人就是这是今天一无所有收获的补偿。
    关根原停下手中动作，拉起卷帘门，推开透明玻璃滑动密封门。他带微笑地看向声源处——一对年轻的男女。
    女人是普通的大学生模样，有些姿色，他常常碰到这样的女孩来宠物店对狗咿咿呀呀发出噪声，都是一脸天真的讨人厌。
    而男人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告别向井理子工作的宠物店，铃木凪纱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无奈的她最后还是找到向井理子的父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协同报了案。
    不知为何，报案后的几天，有记者前来调查了向井家周边人群对其的看法，坊间传出了失踪女子是超能力者的小道消息，知名报纸随之跟进。
    这起失踪案登报后，立即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女性，年轻，漂亮，超能力者”，受猎奇心理驱使的人们对事件趋之若鹜。
    明明是受害者，社会上对超能力者的歧视风暴却再度卷土重来，或许大多数人只是找个理由好来面对与之不同的存在。
    第33章 第三条守则
    关根原不断回想到那位年轻男人的眼神，他从未如此恐慌过，这种害怕源自于本能，单独一只的鬣狗捕食中遇上了雄狮。
    年轻男人并非好惹的对象，关根原想要快点胡弄走两人。表情天真的女孩一直不断询问他有关向井理子的信息，他感到烦躁，编造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谎言。
    “你已经重复了两次向井理子没喝咖啡突然有事离开这句话了。”她接着问，“咖啡是哪种，罐装、瓶装咖啡、手磨咖啡？”
    关根原说：“有什么关系吗？小姐，问完了就走吧，明天我还得开门迎客呢。”
    长发女孩质问：“你好像完全不担心你消失不见的店员呢。”
    他脸上表情越发温和，手却用力握住了刀具。年轻的男人盯着他，不发一言，关根原推后一步，放下了刀具。
    关根原退让道：“进来吧，宠物店里可以随你们调查。”向井理子逃掉了，他又没能真的杀掉她。
    年轻男女进入宠物店，东张西望地翻看着，女孩找出一瓶褐色药瓶问关根原用途，他无奈道：“我开的是犬舍，这属于国家允许购买处理大型狗的药品。”
    结果不出关根原意料，他们一无所获。
    女孩试图压抑怒火，她挽住同伴离开宠物店。年轻男人侧着头像是警告一般注视关根原，眼神是来从残酷丛林里走出的猛兽，仿佛盯着它的猎物。他毛骨悚然，陡然间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一切。
    两人劝说向井父母报警后，夜色已深。
    天空是浓郁到丝绒质感的黑云压顶，地面稀稀拉拉、星星点点泛起光亮。
    飞行回程的路上，超能力者抱住少女，她的头埋进胸膛，他缕过她的长发用手臂压住。
    铃木凪纱砸吧嘴回想道：“刚才你看宠物店老板的眼神太帅了，练了多久啊？”有点小性感呢。
    她捏着他的下巴，“快，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铃木统一郎不理她的胡言乱语，提起：“他就是致使你朋友失踪的凶手。”
    “我也怀疑他。”铃木凪纱点头赞同。那人看起来太可疑了，让她想起来很多类似壮汉半夜剁肉的电影。
    “要让他消失吗？给她报仇，你朋友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了。”他问，明知道对方的选择还是坏心眼地提道。
    铃木凪纱皱眉道：“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她捏住他下颚，脸往下压。
    “哦，我什么都不会做。”铃木统一郎低头朝她微笑道，“我只是遵循你的心意，你内心里想要做什么呢？”
    她明显呆了一下道：“嗯……还是用那种傲慢的眼神比较性感。”老公突然看起来好邪恶啊，难道是知道了他是反派BOSS所以一言一行都带入了罪恶的滤镜么，从前看他好像是个正常人类。
    思维回归正常的铃木凪纱说：“哎，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我也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做这个侩子手。”这很对不起向井理子，可她想事情还没到最后，说不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说：“我没关系。”
    铃木统一郎想，这件事会变成她无法离开的把柄，虽然痛苦但是关系会更稳固，他总是不满足。
    “我有关系。”铃木凪纱停顿一下，告诉他，“我们在未来分开的其中之一原因就是我们理念不同，你做出了我认为很残忍的事情。”
    他批判地开口：“因为不满你心意就要抛弃我吗？你对我更残忍。”
    铃木凪纱先翻一个白眼回应他，再继续答复：“另一个原因是我要追求自我本身的存在意义，改名某种程度剥夺了我，想要找回自己。不是很早就告诉过你嘛，你得学会分析问题的关联性，一切都暗藏了玄机。”
    铃木统一郎说：“可妻子都这样，作为夫妻的我们要一直陪伴对方。”他母亲是这样，这个国家的所有女性都是这样。
    “我不是只为你而存在的呀，”她耸肩无谓道，“即使没有超能力的我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她说：“我本来想要追求很宏大的意义，但过了很多年发现也没必要了。现在我想先做的就是不要让你变得最后孤独一人，也不想再听到‘他就是这样的人’的话了。”
    “凪纱这样说是想让我怎么样呢？”他睁大眼睛，睫毛颤抖，有些可怜可怕的样子，透露出尖锐的愤怒，委屈和无助。
    “冷静一点嘛。”铃木凪纱说。看对方睫毛颤得好厉害，她抬手去揪住他抖动的眼睫毛。
    然后被铃木统一郎粗鲁地摩挲了两人接触的皮肤。
    浑身通红的她镇定道：“第三条守则是冷静。”
    “是吗？”
    话音刚落，铃木统一郎直接放开铃木凪纱，扯开她的手从天空中丢下去，高处俯视着她掉落的过程，表情冷漠。
    夜晚的风冰冷刺骨，她心跳飞速、体温上升又立刻下降，冷热交加间身体大颗出汗。
    坠落间，铃木凪纱在空中被人抱住。
    “说实在的，你真没想象力！”铃木凪纱说，这把戏不管是过去未来都已经玩过很多次了！
    铃木统一郎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宽厚的掌心贴着肌肤，“你身上都是汗，很害怕吧？”
    她嘴角上扬道：“丢下去是让我害怕？统一郎小瞧我了喔，我拥有你无法想象的勇气。”
    铃木统一郎说：“我很害怕。”
    真心话脱口而出。
    他发现对方动容后顺着这句话编造道，“除了你，我不会再被任何人爱。”
    这句话的效果很好，铃木凪纱表情一下子软和了。
    她轻声细语道：“好可怜哦，乖乖。”又伸脖子艰难地亲亲他硬茬的头发。
    “冷静下来了吗？”
    “嗯。”
    铃木凪纱对他笑，目光偶尔略过夜晚的云朵。
    铃木凪纱说：“现实很乏味，而超能力则是太过浪漫了。”光存在于现实让人疲惫不堪，光存在于超能力让人迷失自我。
    铃木统一郎说：“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超能力，我会失去一切。”
    善良的女孩怜惜有着不幸遭遇的爱人，更加贴近对方安静拥抱他。
    第34章 笨笨的小孩
    他们到家都困死了，狗都在笼子里蜷缩睡着了。
    匆忙完成洗漱，铃木凪纱漫不经心问道：“对了，今天被突发的事给打断了，你还没给我讲「爪」哎？记住第二条守则喔！”
    铃木统一郎问：“现在？”情绪大起伏跌宕后，人十分困顿。
    她反问：“不然呢？”
    他答：“成立了研究所在研究普通人觉醒超能力……”
    铃木凪纱打着哈切评价：“听起来很靠谱嘛。”不过最后为什么会变成无恶不作的组织呢。
    她问：“研究所的钱哪来的？”
    超能力者突然困得不行，笔直地躺床上低声道：“好困。”
    铃木统一郎被一路趴身上什么也没做的人猛烈摇动：“起来！不准睡，给我说清楚！”
    不知好歹的铃木凪纱被他揽进怀里囚住不得动弹。
    她试图咬他手臂，张嘴间舌头反而被他的手指抓住了。
    铃木凪纱大着舌头说：“我不要你做坏事。”
    “没有，我是个好公民。”铃木统一郎抚摸她的舌尖。
    ……
    被搂很紧的睡觉，铃木凪纱想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得腰椎间盘突出。
    她看老公不爽默默回想十九年后老公被暴打画面安然入睡。
    同时间的向井理子在思索：我一直以为泥舟山有外星飞碟降临是个假的传说。
    她瞬息间把杀人犯关根原忘在脑后，娇俏的短发随着飞碟内重力的减弱随着身体摆动。
    眼前的外星人形生物拥有纤细的手，大而发达的头部，光溜溜、淡粉色的皮肤，亮晶晶的大眼睛仿佛折射了宇宙间最纯净的星光。
    幸运的是作为心灵感应者的她能和外星人无障碍沟通。
    她踏入飞碟内部，入目间净显冷硬空旷，同粉色可爱外表的外星人十分不搭。
    向井理子向它们传达自己内心所想：“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改造一下飞碟，这里太空了！”
    外星人发出幼鸟幼猫一样的脆声鸣叫。
    向井理子吃惊道：“让我帮你们设计吗？”她手托下巴仔细思考。
    “我觉得可以在这里摆一个大的会议桌，放一些小凳子围着，旁边摆一些软垫子，桌面上再放点零食饮料聊聊八卦应该很开心吧！”
    她内心很激动：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可以同外星人聊八卦。
    长手长脚的粉色外星人搬来了桌子板凳和外星零食，开飞碟的外星驾驶员设置了自动模式后也加入进来，大家聚在一起排排坐听人类讲八卦。
    向井理子讲了一个霸道超能力者爱上我的言情故事，不苟言笑的超能力者那厚重的心壁被自由随性的普通女孩用爱化解。关系偶尔剑拔弩张又偶尔 你侬我侬，爱情带来的痛苦萦绕他们纯洁的灵魂。她在讲述期间在其中穿插了一些凶杀和计谋，给清淡的故事洒了一把调味料。
    眼中好像有宇宙一切答案的外星人发出类似小动物的鸣叫。
    向井理子聆听着它们的心声，回答：“欸，我也不懂怎么解释爱。”
    心与心的交流中，友善的外星人回报了她，告诉人类他们是来看望被囚禁在地球的好友。
    向井理子：“啊？”
    地球是宇宙的知名监狱星球，重力与肉质身体共同组成了囚禁人的狱服，来服刑的外星人都会以投胎的形式。
    宇宙所有的生命都是以灵魂为基本单位，无形的存在。感情激发灵魂潜意识的力量，所以地球上会有超能力者、灵能力者，脱掉了狱服的人死后就是灵、恶灵的存在。
    又问向井理子它们的外表是不是一模一样，因为这是探监服装，来地球都得穿，还有灰色矮个尖脸黑色大眼睛款、直立蜥蜴款、半猿半猴款……
    向井理子：“啊。”
    外星人的内心声音叽叽喳喳道：“死亡不是惩罚，出生才是。”
    向井理子：“呵。”她拿起桌上的外星零食吃起来，惊奇发觉很好吃。
    “你们的神与政府是监视者，有些留有服刑前记忆的外星人也曾想要告诉你们真相，比如海奥华预言、欧米纳预言、仙女星人、火星男孩等，但人类不相信，宁愿一直服刑。”
    向井理子尝试喝了一口橙色的外星水，她仔细感受，口感很像柑橘味的汽水饮料。
    “服刑者最初也曾反抗过，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通向宇宙的巴别塔。监视者阻止了人类的计划，监狱建造者使服刑者从此说着不同的语言，相互之间不能沟通，人类自此四分五裂，不断战争。”
    什么都没明白的向井理子说：“原来战争都是不能沟通害的呀。”
    外星人们点头，“服刑本就很苦了，可建造者惩罚人类还要增加更多的苦难。”
    “监视者也曾堕落过。人类的古代，西方外星人把东方外星人称为恶魔，西方文化里蛇代表邪恶，而东方文化里的蛇是最初的神，比如代表生育、大地的女神。西方外星人心情不好发动大洪水，东方外星人用天外陨石阻止了大洪水的持续发生。”
    向井理子抓住它们话语中的漏洞：“可你们怎么知道这些地球上的事啊？”
    美丽眼眸的外星人互相微笑对视，集体答道：“我们服刑结束啦！”
    “咳咳！”正在喝水的人类呛到。
    她缓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你们犯了什么罪？”
    外星人们说：“我使一颗恒星熄火。”“我朝一颗星球扔陨石。”“我让两个黑洞相撞。”……
    “听不懂。”人类诚实道。
    外星人们发出唧唧的笑声，心声传递道：“上面都是给你讲个故事啦！虽然这个故事没有你的有趣。”
    完全没被娱乐到的人类尴尬地赔笑。
    向井理子想，回家了一定得把这些内容告诉铃木凪纱吓她一跳。
    飞碟摇摇晃晃飞向闪亮亮大眼睛外星人的故乡。
    被人惦记吓一跳的铃木凪纱正因睡姿不对陷入奇怪的梦里。
    雾气蒙蒙，她拨开大雾，看见一个小男孩孤零零伫立在空洞的世界上。
    他拥有一头红发、一双灰蓝眼睛、一对野生的眉毛，呆呆的站在原地。
    铃木凪纱蹲下，同他打招呼。
    “你变成大人了。”男孩说，“我一直都是小孩子。”
    她说：“你也可以长大的。”
    男孩说：“可长大后的我和我现在完全相反。”
    他伸出手，让铃木凪纱挽起袖子，斑斓的淤青装饰白皙的皮肤，“被爸爸打得很痛。”
    铃木凪纱轻轻吹拂那些痛苦。
    男孩继续说：“你告诉了我很久以后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听到后很难过。”
    小时候的铃木统一郎知道长大后自己是这样的，他笨笨地哭泣，脸红红。
    ……
    铃木凪纱恍惚地醒来，梦的内容在脑中转瞬即逝，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她八爪鱼一样拥抱着旁边很大只的人。
    被捡回家的小狗耳尖地听到卧室发出动静，开始嘤嘤地叫，呼唤人类。
    铃木凪纱识破这是小动物为了提高生存率设下的、针对人类的陷阱，但没有人听到后会不为所动。
    她推搡旁边的人：“你听说过哈士奇一天需要跑15公里没？”
    铃木统一郎迷蒙地睁眼，诚实说：“不知道。”
    她微笑道：“统一郎今后要努力遛狗喔。”
    闻言，铃木统一郎瞬间清醒：……怎么还是他在做？
    他问：“那凪纱会做什么呢？”
    铃木凪纱谦虚说：“我做一点统筹兼顾的安排工作。”
    她大手一挥开始安排，主要是把身边的男人挥下床：“今天吃了饭去带狗狗宠物医院啦，然后打电话问问警方失踪调查的进展，希望每件事都有好的结果。”
    向井父母、警察多方都怀疑亚洲犬舍店主关根原，由于没有证据都拿他无可奈何。
    关根原总是一脸委屈、正直地说：“不要冤枉好人。”
    第35章 离不开你
    铃木凪纱祈愿的两个好结果，只有一个达成。流浪许久的哈士奇身体很健康，没有检查出耳螨、传染病、皮肤炎症，就是太瘦了有些营养不良。
    她想着失踪案件没有进展，叹着气把哼哼唧唧的狗塞入浴缸，准备给狗洗澡。
    半响，浴室传来怒吼：“铃木统一郎你给我进来！”
    她睁不开眼睛。
    哈士奇就是一台旋转的飞机头，它暴风骤雨的甩水。开朗外观正对应的是哈士奇话奇多无比，狗叫在浴室间回荡。
    铃木凪纱感觉自己好似浪中浮萍，而且她一个人力气不够有些制不住狗。
    “凪纱不是安排了我遛狗吗？”出现在浴室门口的铃木统一郎问。
    他一出现，哈士奇就乖了很多，不再哼哼，耳朵耷拉努力贴近女主人。
    “你不要太小气了！”铃木凪纱先是对门口的人警告道，又转头对哈士奇软语批评说，“他一出现你就乖了，怎么欺软怕硬呀宝宝。”
    铃木统一郎原地不动说：“你也应该这样对我说话。”
    她无奈，轻声细语道：“哦，统一郎哥哥来帮我给宝宝洗澡好不好啦？”
    他挽起袖子过来，控制住了湿答答的哈士奇，“你的宝宝叫什么名字？”
    “统一郎哥哥觉得呢？”铃木凪纱给狗毛打上泡沫，仔细揉搓开。
    “将。”铃木统一郎开玩笑道，随即被甩了一脸泡沫。
    她说：“……怎么不叫爪呢？”
    “也可以。”
    “哈，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把宝宝放进心里！”
    铃木统一郎想，说可以也不行，“那叫什么？”
    她手上继续着搓开每一簇狗毛的动作，眼珠子转悠一圈，定睛决定道：“捡它那天吃的煎饺，那就叫煎饺呗。”
    给煎饺吹干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铃木统一郎更是动用了超能力量才勉强控制住害怕吹风机的哈士奇。
    铃木凪纱心疼说：“我记得超能力不是有火的那种形态嘛，你给它烘干试试？”
    铃木统一郎：“好。”他已学会接受，从和凪纱第一次见面开始，超能力就不断地被她开发新功能。
    最新的报纸报道，“缟马县回应“超能力”少女失踪传闻：案件尚在调查中”。
    人们传阅报纸，重复着纸上的言论。
    路边聚集闲逛的年轻人讨论道：“你相信有超能力者吗？”
    有人突然说起：“我妈妈的同事的姑姑的邻居就是超能力者，听说他用超能力把辛苦照顾自己的母亲轰飞了。”
    “欸？好失控。”他们发出感叹。
    有人发问：“为什么会存在超能力者啊，上天赐予他们超能力那也会收回什么吧——他们会不会哪里有缺陷？”
    “这里缺陷吧，”年轻人指向胸腔左侧，“总是失控，给别人造成麻烦的存在。”
    他们无奈道：“真是令人讨厌的存在。”
    “那个失踪案的女人也是吧，总是给人添麻烦，凶手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发出恶意的笑声。
    谁也没当回事，“你们好坏哦，不过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呢。”
    又有人提到：“我记得有个叫味玉县的地方多年前就有过限制超能力者的条例吧，应该全国都推行呀。”
    ……
    向井理子看着飞船的窗外，或远或近的星球安静地旋转，它们在宇宙中不知转了多少次。
    面前的星星像是一把被她不小心洒在绒布上的碎钻们。
    她听到外星人的心灵说：“不过你们地球人真的很特别，武器比科学先发展，共同毁灭性武器比探索宇宙的飞船更重要，人类内部总是拉扯、冲突，这使你们无法离开自己的星球。某种意义上，地球的确是你们自我设限的监狱。”
    向井理子传递道：“这些事我不明白，星星很漂亮，真想把这片星空带回家，让我在乎的人也能欣赏到我此刻所看到的一切。”
    社会上针对超能力者的浪潮也涌入校园。大部分人只是新奇、跟风，没有实质上的行为，超能力者也不像动物园待参观的动物。
    这样的言论们进入耳中，依旧令小林空感到烦躁不安。
    “我不明白这些人，他们并不了解任何一名超能力者。”她烦恼道，“为什么特别是种过错呢？”
    铃木凪纱把汽水递给她，“但灵能力者就很受欢迎，像灵媒师净堂麒麟就又参演了新的直播节目。”
    小林空拉开汽水拉环，“是呀，因为灵能力者的能力主要是针对灵类吗，能力不明显针对普通人？”
    “有可能哎。”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倚靠栏杆仰面看浮云，想着其实灵能力者比如最上启示还挺厉害的。
    小林空畅快几口喝完汽水，将空铝罐放在栏杆旁。
    她提醒道：“对了，社团通知周五活动，你要到场哦。”
    “欸……好。”最开始只是因为在大学碰到了熟人所以加入的铃木凪纱应下。
    小林空说：“柑橘味的汽水很好喝。”
    铃木凪纱说：“桃子味的也不错。”
    “凪纱，下午一起吃食堂吗？”
    “不好意思，我得回家……家里有一人一狗在等我。”
    “好辛苦啊。”
    “确实呢。”
    两人仰面看天，悠悠云朵飘过，天空没有人类的烦恼。
    波浪打过沙滩，生物便会纷纷冒头，人所构建的组织就是一片海岸。爪的超能力激进主义者因这股浪潮纷纷出现。
    第一位编写失踪女性是超能力者的记者被人发现重伤在家。嫌疑犯关根原为也遭遇了非凡力量的攻击，但他这种人往往拥有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因祸得福，他还受到了警方的保护。
    无法明面与警察作对，强大的超能力者对弱小的蟑螂无可奈何。
    爪内有部分干部对铃木统一郎提出不满：“铃木会长，你不是说过要确立超能力者在社会上的地位吗？”
    他们说：“无能力者支配了超能力者，这是不合理的社会结构，必须被强力改变——可爪的实力进展太慢了。”
    太阳落下，年轻的男女出门遛狗，她半带真心地玩笑道：“我真的离不开你。你不在时我是被狗溜，你来了才是遛狗。”
    第36章 第四条守则
    小狗哈士奇停在了人行道的中间，铃木统一郎站在一旁等待着。
    手中牵引绳好像狗的枷锁，虽然长短可调节，但范围已被规定了只有那么大。
    枷锁。
    与他并肩的少女说：“第四条守则是承担。”
    她套着口袋捡起小狗的排泄物，扔进垃圾桶内。
    铃木统一郎侧脸漫不经心地看她，他感到突然，却也仔细聆听着。
    “如果你认为那些选择非做不可，那就去做吧，但结果来了要承担，因为无法承受而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那太可怜了。”她走回铃木统一郎身边轻声解释道。
    承担，比如未来选择了残忍手段达成目的，就要接受结果：目的实现、别人在过程中离开他。人不能接受命运里的有利结果，好的坏的共同组成了“现实”。
    拒绝承认和接受现实，最坏的情况就是精神崩塌，失去判断力，急于作出决定。那时的决定往往充满危险与荒谬。
    铃木凪纱认为，只有承担结果后才能去弥补和解决问题。
    铃木统一郎蓦然盯着她问：“你知道什么了吗？”
    铃木凪纱歪头疑惑，“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太美好了。”因为太美好，心里想到未来更感觉凄苦，便想说点什么以防万一。
    她立即反应过来，眯着眼睛、身体逼近问：“好哇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生日快到了，凪纱准备了什么吗？”
    “转移话题可疑加倍。”
    见话题没成功，铃木统一郎换了个话题继续道：“我想要去海外寻找更强大的超能力者。”
    “哦，去呗。”她以为这是回答，想了想才问，“可小狗怎么办？”
    他说：“你怎么办呢？我离不开你、舍不得你。”
    “原来你的计划里没有我呀，那无聊的时候我再找个男朋友就好了。”铃木凪纱轻轻松松道。
    铃木统一郎：！
    本来左嗅嗅右闻闻愉快刷小狗朋友圈的哈士奇开始夹尾巴贴边走路。
    只有铃木凪纱在愉快地笑，“煎饺来看他脸瞬间拉长了嘎嘎！”
    铃木统一郎：……
    她拉他手摇晃着，“要承担嘛，统一郎，现实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不按照你心意来。”
    他说：“只有凪纱会不按照我的心意来吧。”
    铃木凪纱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然后她对着他的脸啾了一下。
    铃木凪纱说：“我离不开你，好爱你哦。”
    他捂住脸不知道该恼怒还是该开心，灰蓝的眼睛湿漉漉地问：“哪句是真的？”
    她跑去撸小狗了。
    最后一抹夕阳掉入了棕白的狗毛里，太阳彻底落下。
    铃木统一郎注视着给小狗顺毛的人。
    天边大火仿佛燃烧殆尽。
    ……
    铃木凪纱看看时间，“拜啦，煎饺。拜啦，统一郎。”她匆忙跑出家门，快速告别家人。小林空千叮嘱万嘱咐的社团活动快迟到了。
    她偶然回头，发现他在门口目送着，于是大声道：“我出门啦！”
    铃木统一郎说：“一路平安。”
    妻子与丈夫的身份交换了。
    社团活动也没那么准时开，铃木凪纱到达的时机刚刚好。此刻到场的人很多，她身后又有人陆续进入。
    社长带头展示了各式各样的火山口照片，平静的、冒烟的、布满绿叶的火山口。
    与铃木凪纱想象得很不同。
    社员们开始开聊火山，交换手中资料。有的人准备得十分充分，侃侃而谈，一看就是真心热爱火山文化，有的人比如铃木凪纱正相反，两手空空坐定，听别人讲得瞠目结舌，她才意识到这是个火山爱好社团。
    “全国有270多座火山，也被称为火山之国，最为著名的活火山就是富士山啦。”小林空耐心给她介绍道，“因为地动活动频发，所以温泉也多。”
    她说：“只有今年入社的人特别多。”
    小林空被熟人拉走聊开，一名黑卷发的男性坐在她身边，主动开口道：“影山广志。”
    影山广志呼吸吐字匀称，一张沉稳的国字脸，短短的卷发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吞。
    铃木凪纱想：没有老公帅，但莫名眼熟。
    她微笑道：“你好，铃木凪纱。”
    影山广志提起五月末六月初南部岛的云仙岳火山即将爆发，国际知名的火山学家卡蒂亚和莫里斯夫妇会来进行考察和拍摄。这也是社团今年人特别多的原因。
    他提到了捕捉火山的力量与岩浆美学。随着话题逐渐深入，普普通通的外表下透露出特别的魅力。
    铃木凪纱好奇道：“爆发时那不会很危险吗？”
    影山广志说：“是的，很危险，火山爆发时会形成惊人的发光云。击碎、烧毁一切的火山碎屑流，它们由受热粒子和气体组成，是极度危险的云层。”大量火山灰和火山气体造成的酸雨，泥土岩石碎屑形成的泥石流都是后话了。
    他给她看了火山学家用赛璐璐拍摄的火山影像，铃木凪纱深深震撼，连忙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她问了很多云仙岳火山的事情。
    影山广志提起哥哥是参与火山夫妇考察活动的猪骨市摄影师之一，他邀约，“可以的话请你帮我在小林空面前美言几句。”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会帮你邀请小空的。”铃木凪纱转动几圈签字笔，笑道。
    面前摊开的笔记上写着：五月末六月初，云仙岳火山，他生日那几天可以去看火山爆发。
    小林空回来发觉座位被占，拍肩要他让出位置，影山广志耳垂羞红，连忙起身，再“哈哈”大笑几声缓解尴尬。
    研究所内，自称维护超能力者尊严的干部们围坐在一起商谈改变计划，也有人称他们为超能力极端派，其中畅畅而谈的人突然顿住，他们警觉地看向门后。
    静寂无声。
    有人站在门后，半身隐于黑暗。
    一个干部率先开口：“会长，我们也是为了超能力者的共同未来。”
    他们说：“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支配一切。”
    “就像大象碾死蚂蚁，身为超能力者的我们为什么要让出权力给无能力者？”
    第37章 黑暗袭来
    厚重阴影映衬来人的挺立五官，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阴晴不定。侧打的光线下，那处阴影和光亮的交界线尤为明显。
    刚还侃侃而谈有根有据的干部们体若筛糠，害怕着这位野兽一般在他们脸上留下疤痕的男人。
    拥有超能力量的他像野兽一样在残酷丛林世界中留下强有力的痕迹。
    加入爪的人无一不想让铃木统一郎带领他们完成一个宏大叙事，世界层面的大事。
    干部们隐隐察觉到野兽身上的枷锁，想要撕裂枷锁，兽性彻底出笼。
    张扬舞「爪」的野兽也在渴望自由。
    干部们胆战心惊地盯着领导者。
    铃木统一郎很久没回想从前了，记忆中的老人说：“世间的弱者会成为你的枷锁。”
    研究所的灯管一齐炸裂。
    黑暗袭来。
    “好黑啊。”铃木凪纱指着火山爆发照片的一处说，“天空还是白色的，因为喷出岩浆的温度太高了，吸走了所有的光线，所以显得山体太黑了么？”
    小林空说：“岩浆温度最高可达1400℃，相比起来超能力算什么呢。”
    影山广志的小眼睛亮晶晶地注视她，附和她。
    “好厉害。”铃木凪纱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爱情的热度也要把她灼烧了。
    轰动一时的失踪案女主角向井理子突然再出现了，询问她去哪了，女主角说她去见外星人了。
    电话这头的铃木凪纱讶异：“什么！？”
    向井理子讲述了外星生活。
    全是卡哇伊粉红外星人的星球，会持续地球日半年雨季，建造在海里的城市，沉入地心的风景，飞船穿梭在138.2亿岁的宇宙。
    铃木凪纱：“行吧，这个世界既有超能力者又有灵能神鬼存在，再来点妖怪外星人也没什么，不挤。”就是科学家会怎么想，还会有人专注科学研究么。
    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时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向井理子答：“是的，当时手里零钱不多，电话报警占线后就想到了你，最坏的结果如果发生了的话你意识到不对肯定会来找我的吧，而且铃木统一郎超强的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铃木凪纱佯装生气道：“理子好坏哦，我很担心你呀。”
    向井理子假装哭泣：“工作没了呜呜。”
    她便担忧地说：“接下来好好放松一下吧，可我担心那个人来报复你。”
    向井理子轻快道：“接下来可不会放松，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那个人，现在我觉得他只是一个邪恶的地球人而已。”
    更宏大的世界展现在向井理子面前，对比她曾害怕的人事物显得极为渺小。
    挂了电话的铃木凪纱沉思。
    她转头对铃木统一郎说：“我现在觉得十九年后的你不过如此了，主要的问题是立足点太低了，十九年后的目标应该是征服宇宙，这样你就是地球英雄了。”
    铃木统一郎：？
    他在收拾家里的物品，超能力裹挟着所有的收纳箱都放进衣柜里，因为狗会闯进收纳箱玩，动静响得乒哩乓啷不得安宁，回首张望间已家徒四壁。
    铃木统一郎没听明白她话里的前后逻辑关系，他迷茫地看着她。
    她关爱道：“好可怜，统一郎一直都很笨呢。”
    铃木统一郎问：“差点考不上大学的是谁？”从小他就一直很优秀，立足顶端，身边的这个人小学就每天都翻他作业抄。
    铃木凪纱怜爱道：“会考试可不代表着聪明呢。”
    未来才13岁的铃木将也一直说老爸笨，可见得这并非她的个人偏见。
    铃木统一郎觉得对话很熟悉，像发生过一样。
    他说：“那笨蛋不帮你写论文了。”
    “……我可是正经大学生不干这种事情。”铃木凪纱表示无所畏惧。
    过了一会，有人拉他衬衫的一角，撒娇道：“铃木哥哥在忙吗？论文要写好多字哦。”
    向井理子向警方举报亚洲犬舍经营人是愉快型杀人犯，已经害了好几个人性命。
    她通过被追杀时听到的关根原心声指认了好几处他的弃尸地点。警方在泥舟山找到受害者的牙齿和尸骸们，骸骨上残留的伤痕处理方式类似。
    向井理子还提供了关根原的杀人手法。他为了不在凶案现场留下证据，会把尸体肢解，其中肉、骨头和内脏分离，肉类切成小块混入犬舍生骨肉食物里。受害者们的衣物烧成灰，骸骨丢弃在深山。
    她讲述的一系列话语让记录的警方都难以置信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人。
    警方提问：“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向井理子说：“经济泡沫破灭后，关根原的高价哈士奇生意一落千丈，加上狗舍和住宅的扩建，他背负了巨额债务。前几个杀的人是他的债主，后面便是享受杀人游戏了。”
    她又答：“他追杀我的时候说的，印象太深刻了，逃避过程里，我想了又想，决定勇敢站出来面对他。”
    人证、物证俱在，警方决定逮捕关根原。
    可关根原消失了。
    他被发现静悄悄地死在了犬舍里，那些无辜的小狗们也纷纷死去了。警方没有公布的一点是，凶手在现场留下了特别的痕迹。
    坊间依旧传闻是超能力者化身黑暗武士杀害了关根原，嘘声和掌声一齐响起。
    面对超能力者可见的强有力报复，人人自感危险，对超能力者不满的声潮也变小。
    一切都在暗流涌动。
    打来电话分享事情最新进展的向井理子说：“本来我作为正义你一方大获全胜，可事件的结尾，让我感觉很……尴尬。”
    她说：“如果是暗处的超能力者做的话，我并不需要他们这样做啊，他们只是借用了我的事件作为理由，好宣泄自己的愤怒罢了。”
    对面被她倾述的对象默然不语。
    一阵安静后，铃木凪纱问：“那个人死的时候具体时间，理子知道吗？”
    她爽快答复：“我当时刚好用‘心’听到啦。”
    向井理子告诉铃木凪纱警方推断的大致时间，她对照着回想，当时铃木统一郎在帮她抄写论文作业，彻底放下心来。
    她呼出一口气。
    铃木凪纱说：“事情已经过去啦，接下来你要愉快的生活了。”
    向井理子笑着答应。
    铃木凪纱有些愧疚，认为自己应该更相信铃木统一郎。不能因为对方是未来的BOSS就一直疑神疑鬼。
    不过她又想到铃木统一郎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接听电话的少女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第38章 一切正如火山爆发
    失踪案元凶死讯相关报道的背后通通指向了缟马县警察失职和政府不作为。
    各种极端的宗教团队兴盛，报纸报道也要暗指了政府无能经济下行，群众面对巨大的生活压力无从排解。
    还有小孩神隐事件的频繁发生，批判政府的声音盖过了超能力者的一时浪潮。
    父母给子女惯例打电话表达思念。桃月爸爸聊起每日习惯性阅读的报纸们，评价社会越发动荡不安了，希望他们在外注意安全。
    他的公司近日安排了国外出差，妈妈决定陪同、顺便出去玩，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打算去看火山，小狗会寄养朋友家里。”铃木凪纱说。
    父母问：“是即将爆发的云仙岳火山吗？报道它迹象的新闻很多。”
    她回：“是呀。”
    “要注意安全哦。”
    “统一郎会保护我的，是吧？”铃木凪纱安心地回答道。
    “是的。”他肯定道。
    铃木凪纱看着面前外貌已经成熟的男人，她在想，这算是改变好了么？还是改变一半了？她怎么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变“好”了，没有进度条的目标，好像被困在了等待中，她一直等待着结果，焦虑、不安深埋在她的心里。
    她说：“有他在，你们就放心吧。”
    六月是属于火的时间。
    “你见过火山爆发没？”铃木凪纱问身边的人，他摇头。
    她说：“会很震撼，很漂亮吧。”
    她期待着，趴在旅店白色窗框里遥遥眺望那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一座安静的、不出奇的、布满常见绿色植物的山，与任何一座别的山没什么区别。
    响起敲门的声音，是同行的小林空和影山广志提醒他们出发。
    打开门扉前，铃木凪纱为铃木统一郎整理了衣领。
    “我可以带你去真正的火山口旁边。”
    “不，为什么不试试他们眼里的风景呢。”她亲亲他，“统一郎很帅气嘛！”
    出门后的他们普通地溶于人群中。
    人们往车辆后备箱里搬运工具、器材、用品，领队在一旁核对信息。人与车辆们紧随着开到距离火山口仅四公里的禁区内，禁区外的警察维护着要道。
    记者采访本次观察活动的主角，知名火山学家卡蒂亚说：“目前没有喷发、没有显著的火山碎屑流。”
    莫里斯笑笑道：“也许这是我一生所见最小的火山碎屑流。”
    小林空悄悄告诉铃木凪纱：“卡蒂亚想要去菲律宾，那里有一座大火山即将喷发，但莫里斯想留在云仙岳观察。结果很明显，她陪伴了他。”
    铃木凪纱问：“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呀？”还能是谁，哥哥是记者之一的影山广志。
    小林空没有回答，羞恼的女人狠狠教育了她一下。
    打闹间，铃木凪纱斜眼瞟见铃木统一郎离开了附近。
    走在他身后的是伪装成火山夫妇赞助商团队一员的金发碧眼白人男子，他调侃着前方的人，“呵，没想到超能力组织爪的老大这么友善，是为了避免让女朋友看到自己不堪一击倒下的场景吗？”
    铃木统一郎回头问：“你是政府派来的吗？”
    白人男子说：“差不多，我是被政府雇佣的专家，这只是一份职业。”
    他耸肩遗憾道：“民间超能力组织也不止有爪，你应该反思一下……不过你也没有机会了，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火了，你的资历又太年轻。政府决定给你这个年轻小伙子一点教训。”
    苍白的手中出现数把刀片，他的超能力是凝结空气中的有机化合物形成锋利无比利刃。
    只要有空气存在，他就是无敌的存在。
    铺天盖地的利刃扑向红发男人。
    铃木统一郎站定冷淡道：“你说过我不堪一击吧？这句话我原原本本还给你。”
    利刃掉落，他身上有接近就会发动的强力防壁。
    铃木统一郎心不在焉地说：“只要是超能力制造的东西，就有应对的办法。”
    他打响指。
    精准的能量将白人男子包裹其中，空气随他心意涌出力量的区域。
    铃木统一郎离开原地，走向观测站。
    几步外他看见铃木凪纱很平静地等待着他。
    铃木凪纱想：果然，不要轻易认为生活很美好。
    她抚摸痒痒的小腿肚，弯腰起身间带动刚揣入兜里的东西晃动一下。
    铃木凪纱一如往常如常的语气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呀？”
    铃木统一郎说：“不知道，我只是无辜被政府选中的替罪羊而已。”
    他的声音落下时铃木凪纱听到自己的心脏爆炸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到的，“砰”地巨响。
    铃木凪纱叹气说：“你又在骗我。”
    她没有想到之前劝说别人不要崩溃，要像个大人一样承认和接受现实，可自己却做不到。她为自己叹气，多么普通、自以为是的灵魂。
    铃木凪纱急于作出一个决定，来改变令她失望的命运。
    铃木凪纱不明白为什么心脏爆炸，大脑会是一片浆糊。
    铃木统一郎牵住她的手说：“我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你爪的事情，就从超能力的源泉说起——”
    她摇头道：“我已经在未来听说过了。”
    他也显得无奈说：“我要确立超能力者在社会上的地位，没办法，要成为世界的中心人物就需要牺牲一些东西。”
    铃木凪纱想，也许这个人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话，明明告诉过他，牺牲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抬头看着身边人的脸认真询问：“在我告诉你那些守则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很可笑？可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他也认真低头注视她：“我希望你能开心。”
    铃木凪纱说：“你只是嘴上这样说，从来不听我的话，所作所为一直让我难过。”
    铃木统一郎反驳道：“难道凪纱就毫无过错吗？你会被欺骗，会因为被隐瞒而难过是因为凪纱很弱小，我被你指挥来指挥去，是因为我想让你顺心。而事实是，没有力量的你做不到任何事。”
    弱小就是她的过错。
    铃木凪纱想，难道不是因为爱么？
    她掏出口袋里的刀片刺向他，不出意外地被弹开。
    他们还牵着手，超能力却成为彼此间的绝缘体，铃木凪纱无法对铃木统一郎作出任何影响。
    铃木凪纱说：“我就知道不会成功，你刚才那句话说得不错，光这句我就开始恨你了。”
    他问：“那我怎么办？”他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想法，这就是铃木统一郎身为人的组成部分。
    “凪纱，那我怎么办？”
    铃木凪纱的手被他握得生疼：“那你就面对现实呗，真正做一个成熟的大人，温柔、诚实、冷静地去承担现实，还有我要离开你。”
    铃木统一郎问：“你不会想我了吗？”
    她说：“算了，统一郎看起来好可怜的，给你一个憎恨我的理由。”
    “我需要拯救你的行为来满足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意义。因为我爱你不纯粹，所以我能在发现你彻彻底底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东西时抛弃你。”
    铃木凪纱神情流露出浓浓地留恋。
    铃木统一郎从未见过她如此矛盾的姿态，尖锐和柔和在面前人身上并存着。
    “你在说什么？”他感到困惑。
    于是他选择道歉：“对不起。”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不应该每次吵架都对你说那些苛刻的话。”
    高大的他可怜地说：“你这样说，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我还是想每天都跟你紧贴地躺在一起，你不要不爱我。”
    她侧过头去低落着不说话。
    火山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觉得生活很美好的时候，就要小心生活暗地下黑手了。
    第39章 走进火山爆发的中心
    响遏行云的一声巨响，云仙岳火山时隔两百年再次喷发。
    一座毫无特点的山顶冒出了烟，静静地。
    一股波涛汹涌的火山碎屑流即将扫空一切。
    大雾来自地底，视野间将再没有天空与山林。
    观测点的工作人员都意识到，他们计算错了数据。
    喷发方向预测错误。
    铃木凪纱扯开被铃木统一郎牵住的手。
    他重新握住。
    她再甩开。
    铃木统一郎用力攥紧她的手。
    铃木凪纱愤恨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
    小林空问：“铃木他们去哪了？”
    人们四散奔走，小林空依旧在呼唤：“铃木凪纱！铃木统一郎！？”
    影山广志拉着她同工作人员一起奔逃。
    外披红色雨衣的卡蒂亚和莫里斯夫妇没有离开，他们交谈，注视无声奔涌而来庞大云层。
    莫里斯说：“我一点也不害怕，在这些年中我们看到了如此多的火山喷发，如此多的美丽事物，即使死去，我也不在乎。”
    卡蒂亚就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莫里斯。
    铃木凪纱双手揣进衣间兜里，快步走入正在喷发的火山范围内。
    铃木统一郎被她甩在身后，“你想要干什么？”
    她轻快地回答：“去看看火山口，我已经厌烦现在了。”
    他皱眉问：“你想死吗？”
    铃木凪纱说：“我要去看看火山爆发的中心。”
    她要极近地观察世界最不寻常的东西到底有多伟大。吸引所有人的宏大叙事中到底有什么？铃木凪纱好奇。
    铃木统一郎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从不喜欢这个世界，“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一起。”
    铃木凪纱说：“哎，真笨。”
    她再次看轻他，即使是思考混乱的现在。
    笨得好可悲，不是真正想死的超能力者轻易死不了。未来的能量大爆炸他都没能死，现在就能随便死啦？
    火红的超能力量变成了保护者，能量密集交织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危险。
    飞沙走砾、雾气笼罩、漆灰一片的山路很难行走。
    铃木凪纱固执走向火山爆发的中心，她尽量忖量着：现在分开也好，结婚本就是件荒唐的事，而且过去现在未来他们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
    铃木凪纱用力地吐出心口的浊气。
    小孩子出生后，发觉父母都是自私鬼，很小的时候就被迫像大人一样处理事情真的很糟糕。
    铃木凪纱余光瞟见男人固执跟在身边，冷漠的铃木统一郎，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呢？铃木凪纱揣度这个人，他的人物介绍上会不会被写上“固执己见”、“无法倾听他人”。
    也不知道铃木统一郎会变成怎么样的存在，可能没有改变，可能会变成善良正义的人都说不定，她不能太看重自己。走向最丑陋的未来，也不会再有一个橙红头发的小孩子妄图阻止他的错误决定。
    心脏发出爆炸巨响，大脑变成浆糊后就对一切都彻底失望了。
    荒废的“凪纱”一生，轻易地决定了一切，随口决定了专业、喜欢、结婚、改变对方。
    火山口只有喷发物质而无熔岩流，砾石在气体爆发中漫天飞射。
    喷发物质打到超能力防壁被弹射开，撕裂成更小的碎屑。
    铃木凪纱斟酌着自己的爱情。
    爱的过程里她融合了对方也消融了自我。她审视自己模糊的灵魂，也许从始至终都是浑沌的样子。没有什么觉醒、成长，普普通通，没有意义，一点也不特别。
    她在每个世界都经历了很多好的事情，是因为幸运。也正因为幸运，她轻视了命运。自以为是能做到，感知爱，接受爱所发生的一切，解决爱所产生的问题。
    爱和穿越一样荒谬。
    铃木凪纱耸肩道：“火山爆发其实也不怎么样，近看都是很平常的组成，雨、雾、尘暴、泥流、山火……所有伟大的事都经不得细看。”
    即使是世界最中心的人物，每天也就是吃饭、排泄、解决欲望。
    铃木凪纱直视铃木统一郎说：“最后告诉你一条守则，超能力不能解决一切。”
    力量从来不是绝对的。
    即使是最普通最弱小的存在也不能轻视她的决心。
    她想要改变现在。
    他发怔道：“凪纱……”
    铃木统一郎认为自己之前不应该那样说，或者不应该说出口。
    “你以为超能力很强大很完美吗？不，我并非毫无胜算。”
    她轻易走出超能力包围圈，消失在扑面而来的云层里。
    老生常谈，即使身在充满了超能力、灵能力、恶鬼、妖怪、外星人的世界里，也要对大自然的力量心怀敬畏之情。
    四散奔逃的人都意识到，一场规模宏大的悲剧发生了。
    火山喷射的物质比汽车运行速度快得多，影山广志说：“发动机被卡住了。”
    他也不管车了，回头看着后座的人。
    卷卷短发的男人说：“可能你觉得很突兀……”
    小林空说：“什么！？”很忙，根本没法分心。
    她努力透支自己以输出更多的超能力量，汽车猛烈冲往前方。
    影山广志呆滞道：“啊？”
    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黑云压顶，声音被禁止出现，岩石和植物抛弃了它们的本质，随风而走。卷入火山碎屑流的尸体仍留在原地。
    汽车突然坠地，车内的人都看到小林空身上斑斓迷离的光芒飞离了她。
    “有什么东西吸走了我的力量，所以……下车跑吧！”小林空说，浑身无力的她没法逃走了。
    小林空感觉火山中心爆发了危险的能量。
    影山广志从驾驶座爬到后面，沉默地背起她，打开车门。
    小雨稀稀零零地落下。
    悬崖峭壁上燃起山火。
    小林空突然道：“我是超能力者，可能以后不会再有超能力了，我有点，”她叹息，“虽然它很没用。”
    影山广志说：“说不定以后你的小孩也会有呢。”
    她问：“什么样的小孩子呢？”
    他说：“善良的人。”
    几分钟后，火山休止云层停滞。
    他们成功避开了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碎屑流。
    失掉力气的他们躺在地狱的边缘聊天，小林空指着天空说：“你看，好像一朵灰色蘑菇云，很可怕。”
    影山广志点头。
    小林空说：“我想，小孩子有没有超能力都不重要，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啦。”
    第40章 爱情的重力
    火山灰流停滞，铃木凪纱冲远远的人隔空翻白眼，接着快步跑下山去。
    山坡上四处散落的小蓬草晃了晃。
    脚步轻盈，卸下重负，她感觉很轻松。
    铃木凪纱自言自语道：“先回去收拾东西，吃蒲烧鳗鱼后晚上坐夜行巴士回去搬家，狗先跟着他后面再联络了！”
    禁区边站着一些人，擦拭摄影机的白人男子向她打招呼。
    她认识这人，是卡蒂亚和莫里斯团队里的摄影师。
    还在维护道路的警察热情道：“下山了呀，火山中心怎么样呢？”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清！”她快速回答道，奔跑着错身离开，“火山灰流把什么都挡住了。”
    “太遗憾了。”他说，“那再见咯。”
    很多人对她挥手告别。
    铃木凪纱眉眼弯弯地回头，头发甩起一道幅度，说完再见后继续奔跑。
    恣意奔跑的少女想：“我是如此的自由。”
    铃木凪纱享受被身体带起的风。
    她闯入街道，有些忘了旅店的位置，左顾右盼时，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肩。
    铃木凪纱不耐烦地转身：“烦不烦啊，都说——”她停住。
    并非她想的那个人，是一位身着黑底茶褐色僧衣的和尚。
    “大师？”铃木凪纱从脑海里扒拉出朦胧的记忆，小时候她想在调味寺庙给灵供奉接待的那位法师。
    僧人说：“又见面了，每次见到你都时隔好几年。”
    他很开心，“我见证了一个小孩长大呢。”
    铃木凪纱停下脚步同大师交谈。
    她邀请：“大师要不要一起去吃蒲烧鳗鱼？”收拾东西晚点也可以。
    大师说他云游修行没有钱，随后问：“你奔跑是因为想去吃蒲烧鳗鱼吗？”
    “因为我感到轻快……不可以嘛。”铃木凪纱迷惑道。
    大师又问：“那你有什么想完成的事情吗？”
    铃木凪纱陷入思考，沉默很久才回答：“我很想找到‘将’，就是以前那只灵。”
    话语中，她的身体变沉了些。
    大师活泼地拍手道，“那就去吧！”他吹了一口气。
    气变成了狂风吹向铃木凪纱。
    风迷人眼，一霎间铃木凪纱好像滚落河中，沉入水底，她的手往下乱挥触到了实地，用力支撑着站起，才发现这只是一条浅浅的河，深度不过小腿间。
    水面有黑绿色的倒影浮动。
    她顺着倒影向前走动，看到了坐在岸边的恶灵——最上启示。
    铃木凪纱：？
    她此刻才低头看自己，身体有些透明、模糊。她捧起一汪水，待水平静后对着水面观察自己，喃喃说：“原来我的灵魂长这个样子啊。”
    她有些高兴。
    “你的灵魂很好看，虽然不清晰，但闪闪发光。”恶灵评价道。
    铃木凪纱叹气：“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自来熟地坐在最上启示旁边，套近乎道：“最上大师听不听我最新的心得体会？”也不管对方的答案，她直接开口，“不要在火山旁和人吵架，也不要太上头，被愤怒冲昏头脑。”
    最上启示：“……”
    “听起来很丢人，我的心得体会是不推荐上吊，画面太难看了。”恶灵说。
    “记住了，既然现在大家都是灵体存在，那你现在可以把我的灵还给我了吗？”铃木凪纱说。
    最上启示伸手在身后的一大坨恶灵堆里找找掏掏，掏出一团白色小灵。
    它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铃木凪纱小心接过，她冲灵打招呼：“嗨，将！我是妈妈哦。”
    灵有气没力的抬头，再软绵绵地耷拉着。
    铃木凪纱心碎了，她质问：“你的恶灵堆里环境到底有多恶劣！”
    “可它也是恶灵。”
    “呜呜好可怜！”少女捧着灵心疼不止，揉揉捏捏，希望它能恢复元气。
    铃木凪纱想，好后悔。
    很多事情都值得后悔。
    阻断了「将」去追随自己命运的机会，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命运。
    轻盈的铃木凪纱再次变得沉重。
    就像地球重力拉扯住大气层那样的重。
    她问旁边生前死后都极为出众的恶灵：“你不后悔吗？”
    铃木凪纱又不等最上启示回答，自己回答道：“你肯定后悔，不然也不会执念成这样了。”
    最上启示宽容这个新生灵对自己的无理，他想了想说：“我最后悔的是杀了铃木由纪。”虽然并非他动的手，但主要原因在他。
    罪有应得的铃木由纪太害怕了。
    铃木凪纱：“……”好熟悉的名字。
    愤怒的她一掌挥向绿色休闲西装外套的恶灵，试图重重地打击对方。
    最上启示轻松地闪躲开。
    铃木凪纱同白色小灵一起沮丧着，“你害人性命不说，你还间接害了我们！”
    “你知道统一郎有多可怜吗？”她的心又一次碎掉了。
    恶灵说：“我也很可怜。”
    少女告诉他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最上大师，得有人爱你，你才会被可怜。”
    最上启示抬眼认真看她，再垂下眼注视着水面。
    铃木凪纱深入问：“既然你杀了她，那你在后悔什么呢？”
    “她死后没有变成灵。”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恶灵。
    “我挺好奇的，最上大师知道吗，为什么有些人死后会变成灵呢？”她延伸问道，手轻柔抚摸小小只的灵。
    最上启示摇头，“不知道。”他只知道能力者死后的灵魂一定不会消散，会变成强大的灵体。
    普通人呢，有些是心怀执念变作恶灵，有些只是偶然迷茫变作普通灵，大多数是在死的那刻迅速消散开了。
    上天就好像随机选人开个玩笑。
    她又问：“那超能力是为什么有呢？”
    恶灵诚实道：“不知道。”上天随机抓阄？
    铃木凪纱说：“反正看你的状态还会存在很久……最上大师多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回报社会呢，很多超能力者灵能力者可能会需要。”
    说完，她坐立不安地张望着四周。
    “最上大师，这里是哪里啊？”新生的灵问。
    恶灵说：“三途川、忘川河、冥河。”都可以称呼它。
    铃木凪纱震惊：“名字这么长？”
    她站起身来，把灵揣进兜里，“行吧，大师听说过小蝌蚪找妈妈吗？”
    最上启示懒得理她。
    铃木凪纱眼神坚定道：“小幽灵找爸爸去咯。”
    ……
    “你认识到错误了吗？”女声问。
    铃木统一郎跪坐，点头。
    即便他清晰明了这不过是一个梦。
    朦胧的女性身影高高立在面前，俯视他：“还会再犯吗？”
    铃木统一郎乖乖摇头，他等待着她说出那句：“好嘛，我原谅你了。”
    可那道身影只是重复道：“你认识到错误了吗？还会再犯吗？”
    “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铃木统一郎在反复的质问声中陷入更深层的睡眠梦境中。
    他在土里埋葬了父亲，水里飘走了母亲，火里失去了爱人。
    事情刚发生时痛苦的他想要回到最开始，不要和桃月凪纱做同桌。宁愿失去所有美好的经历也要逃离这样的痛苦。
    深层梦境中，女声变了句子，她问：“你愿意承认吗？身为最强超能力者的你彻底输给了我这个普通、弱小的人。”
    她很开心的发出笑声。
    新生的灵在三途川岸边寻找出路，一边寻一边和兜中小灵单方面聊天。
    “爸爸是个自大的人。”铃木凪纱停顿一下，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超能力男的的共同点，因为有超能力就会觉得自己不一般，不被更强的人打败一次就无法安心做个普通人，必须努力干出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才行。期间犯的所有错都认为自己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以防失败，心底还悄悄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被原谅的理由。”
    十九年后的铃木统一郎和爪的小反派们是这样，最上启示也把所有的过错推给世界。
    他们会认识到错误吗？
    她从口袋里提溜出小小一只灵，严肃问：“妈妈该从哪里去找更强大的超能力者啊？”
    灵只是迷蒙地看着她。
    第41章 觉醒实验
    天蒙蒙亮，铃木统一郎在户外遛哈士奇。
    狗哒哒哒快步前进，途中遇到同类要围着对方团团转，交换完信息素回到主人身边，满怀爱意地仰头注视着他，此时小狗伸舌头喘气，很像是微笑。
    主人好似不为所动，冷漠的样子，可他揉了揉哈士奇毛绒绒的脑袋。
    “回家了，煎饺。”他说。
    离开三途川只需要一直走，走到开阔处，见到倒立的人间，灵魂便会坠落地面。
    铃木凪纱回头望去，一条悬河倒挂在天上。
    那便是世界各地传说中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
    她搂紧怀中小灵向前行进。
    城市在铃木凪纱眼中变得不一样了，世界在她眼中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人，一半是灵。
    人也分类为了干净的人、充溢能量的人、恶灵缠绕的人。空无一人的角落里盘踞着各式样貌的灵体，偶尔有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人形灵混在人群中间。
    精彩至极的世界。
    “这是他眼中的世界吗？”她问灵，并不期望答案。
    灵揉揉眼睛，短短的手指向远方一处高大、圆顶的建筑物。
    铃木凪纱极目远眺道：“好远哦，周围都是林子，还被铁网围起来了。那里说不定是大企业的基地，人可能很多。”
    那处散发着各式各样的微小能量，身为灵体感觉起来确实与众不同。
    铃木凪纱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经过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穿过黑衣人守卫的大门，经过银灰色特殊砖块铺就的通道，空旷而深邃，她抬头看，估量着室内每层的挑高至少六米。
    “这里是什么研究实验场所吗？”她敲敲砖块，手指穿过了墙。
    身体突然歪斜，她陷入墙里。
    没有犹豫，铃木凪纱直接以墙为路，灵体脱离了三维空间的概念，随意漫步。
    走廊白光敞亮，房间里却昏暗无比。
    铃木凪纱的视线沿细长回形的会议桌一直向上，墙壁上霓虹灯管围成三角，两只眼睛位于左上，三角内的线条组合成爪字。
    徽标主体发出危险的红光，淡紫氛围光线漫散。
    她想：怪不得会议室不开灯，开灯后估计氛围感就没了。
    她想：等等——爪！？
    铃木凪纱忽然闭上眼睛，用力睁开眼睛，再快速眨眨眼后终于确认。
    “将，好消息是我们直接到爸爸的大本营了。”她又感到了痒，以极其别扭地伸手姿势挠挠疤痕再放下，“坏消息是我们要直面惨淡的现实，看看这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政府派人刺杀。”
    小小只的灵学着她的样子皱眉，好奇地张望四周。
    铃木凪纱靠着墙壁摸索，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光明成功照耀在爪的每一处。
    “谁开了会议室的灯？”走廊有人喊。
    白大褂科研人员径直进来关了灯，嘴里骂骂咧咧：“那群怪人看见了又会找我们撒气。”
    铃木凪纱跟着他离开。
    她凑近看着研究人员手中的文档——觉醒试验。
    白袍研究人员左拐右行
    厚重且巨大的暗色金属门被画上醒目红叉，他刷卡进入。
    门自动开启再徐徐关闭。
    铃木凪纱心里有很多疑问：这个大红叉是生怕有人不知道这里在进行邪恶研究吗，设计者的初心到底是什么，从室内设计开始爪整个都歪掉了。
    实验室里也很暗，只有机器发出微弱的绿色散光。
    科研人员忙碌地记录数据，茧中试验人员好似受尽了折磨，喷出滴滴血水，染红了透明面罩。
    她心中一紧。
    铃木凪纱虽然明白科学是建立在无数的建立实验的基础上，但不妨碍她立刻回到会议室把爪的霓虹灯徽标给砸了，再次打开所有的灯。
    泄完愤的灵拍拍手离开，去探索新的未知区域。
    ……
    “会长，会议室的徽标被未知超能力者破坏了，有干部认为是其他团体发动的袭击。”属下汇报。
    铃木统一郎一愣，嘴角上扬道：“不是，不用管。”
    他挂掉手机，摸摸长毛小狗的头后沉默着离开公寓。
    铃木凪纱莫名一个趔趄。她往下栽，灵体穿过地面直接掉落基地的地下室。
    她仔细打量周围，无窗铁栅栏，几个黑色分体服的无能力者坐在栅栏外监视，小桌子上纷乱堆放着报纸。
    牢房。
    报纸的角落小块里记录道：六月三日，云仙岳火山爆发后，第一批死亡名单确认者多为火山专家、消防队员、警察和记者。六月十日，云仙岳火山再次喷发。
    她穿入牢房，一个小孩震惊地盯着她后缩进角落。
    “欸，你看得到我？”铃木凪纱问。
    角落里的小孩点点头。
    她靠近一些距离，蹲下平视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呀，是有人抓你来的吗？”
    小孩摇头，小小声说：“爸爸妈妈收了钱送我过来的，但是我不想。”
    打发时间的无聊监视者们聊起觉醒实验，“假如能觉醒超能力就好了，不想以后给小孩觉醒者打下手。”
    另一人道：“没办法，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简直天差地别。”
    铃木凪纱摸摸小孩的脑袋，柔声细语问：“还有其他和你一样的人吗？”
    他点头，小声告诉面前的女鬼，“有的，有人来问愿不愿意，他们答应了，换衣服后就去其他地方了。”
    “那个人说他们会在这里上课，还会参与实验。”
    她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呀？”
    小孩觉得女鬼变得更可怕了，他紧张地回答：“很凶，脸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疤。”
    “哦……”铃木凪纱说，“我带你走好不呀。”
    监视者中一人叹气，“可觉醒实验为太严酷了。”
    “听说也有因为过程太痛苦而伤残的人。”
    “一旦觉醒失败就彻底没希望了。”
    他们对视，耸耸肩表示先就这样混着呗。
    铃木凪纱抽出报纸揉成团抛向角落，引起监视者注意。
    她乘机打开牢房的铁锁。
    铃木凪纱问灵，“将，你能让那些人昏迷吗？”
    灵点点头。
    她说：“那请你这样做吧！”
    铃木凪纱环顾四周，都是倒地昏迷的人，她站在铁栅栏外对小孩招手，“走吧！”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贴在她的身边。
    女鬼虚浮地牵住小孩子的手道：“在见到真正值得信赖的人前，我们不要放开彼此手哦。”
    小孩子的眼睛闪闪发光。
    查看监控摄像头的面具人说：“原来不是超能力者，是恶灵啊。”经过变声处理的声线十分细嗲。
    旁边的人道：“遗志黑部长要出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鬼情未了这种剧情！
    根据我的观察灵能百分百里的超能力者只要没有变成灰，就算全身粉碎性骨折第二天都可以快乐的长跑
    第42章 从前没做到的事
    被称作部长的人悠然说：“恶灵同被邪恶染指过的小孩，都将被我就地解决掉。”
    经过面具变声处理后的声音，甜美如蜜。
    头发乱蓬蓬像个小鸟窝的小男孩牵住透明幽灵的手，眼睛忽闪忽闪地泛起光泽，一直害怕的心久违地安定下来。
    她的手指细长，无名指上有一处会反光的亮点。
    幽灵问：“你也是超能力者吗？”
    他仰头看她，认真地问：“什么是超能力者啊。”
    铃木凪纱随口道：“就是能让东西飞起来？”
    “不会哎。”他低下头仿佛专注看路。
    “能让勺子变弯？能用大拇指点火？能听到别人心里想的？”她再次举例。
    小男孩垂着脑袋，沮丧地摇头，“我什么都不会，所以爸爸妈妈才送走我吗？”
    铃木凪纱立刻说：“不是呀，是我忘了，你看得到灵，拥有通灵能力真了不起呢。”灵媒师是很有电视前途的职业。
    她想想，空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团白色小灵至男孩面前。摊平的手中，灵笨拙地站起挥小手打招呼，她配音道：“这是将，你好哦，请问你叫什么呢？”
    小男孩回以挥手，“我是小尾，你好。”
    “永别，入侵的恶灵。”
    甜美的声音娓娓由高处而来。
    铃木凪纱抬头，直视发声者——矮小，整个人被束缚在防毒面罩和黑色章鱼服里，下半身则是紧身裤袜大头皮鞋。
    极具风格化的来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俩人，小尾紧张地往她身后躲。
    “干嘛？”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铃木凪纱问。
    “行极刑！”
    话语刚落，极强的重力瞬间拉扯着两人往下，地面深陷。铃木凪纱护住小孩和小灵艰难地喘息，越是痛苦，脑中想法越是不停冒出：自己和将还好说，可小尾会被压碎吧。
    强大的超能力下，她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铃木凪纱做人是个普通人，做鬼是个普通灵。
    白色的灵从她手中跳出，迅猛重击对方头部。
    遗志黑摔向地表，相同重力模式的超能力量迅速砸下。
    面具同地面一齐碎裂。
    灵并不明确自己在做什么，依旧懵懂，这是它对世界的模仿。
    铃木凪纱一手牵住小孩趴起跑来，另一手把灵揣回兜里。
    她凑近观察袭击者状态，有些不忍直视。
    “不好意思，你的脑袋全是伤疤啊……”像被猛禽利爪抓过的一张脸。
    内心愧疚的铃木凪纱给矮瘦秃头中年人套上面具剩下的一部分。
    她感叹：“超能力其实也就这样。”
    小尾怯怯地点头。
    脱离了力量和风格独特的外表，内在非常的庸俗。
    监控摄像头对面的人将情况汇报上去。
    铃木凪纱再给大叔调整了一下破洞面具，她认为爪组织整个都歪掉了。
    从那些失败品「伤」的定义开始。
    也许彻底的失败才会让他真正认识到错误。
    接听电话的铃木统一郎沉默不言，垂下的手握起又张开，再紧握，他感受着无名指上的枷锁与手指其余皮肤之间的摩擦。
    那是枷锁，是束缚和羁绊，是戒指。
    也是头发绑着漂亮丝带的小女孩心软许诺下的约定。
    他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用管。”
    铃木凪纱和小尾很幸运地没再碰上任何爪组织成员，顺利离开基地。
    小尾捻起叶面上嫩绿的毛毛虫，“好像软糖哦。”他再轻柔放下它。
    “女鬼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呢？”小尾问。
    “警察署。”铃木凪纱说，“坏人得知道他们这样是错误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我要回家了吗？”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出犹豫，“可是爸爸妈妈知道了会不会对我生气。”
    铃木凪纱侧脸看向他，缓慢迟疑地说：“对不起，小尾，我没能带给你更好的解决办法——”
    眼前是脸庞圆鼓鼓的，眼睫毛浓密的，表情委屈的小尾却同记忆中的红发小男孩重合。
    她愣神。
    她斩钉截铁道：“不，等报完警后，我们去解决问题吧！”
    民警将小男孩抱进警署，陪他坐在座椅上，弯腰拉进彼此的距离，最后摸摸他的头。
    小尾偷偷瞄着女鬼，铃木凪纱对他笑笑。灵体的触感像有体积的空气，他终于松开一直攥紧的手。
    民警再次拨打了电话，他反复督责、催促对方。
    小尾的父母姗姗来迟，民警甩甩手中记录的纸张道：“魔津尾的父母是吧？”
    魔津夫妻点头，眼神闪躲，似乎对周围人的态度很不解。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气氛压迫着夫妻俩不停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们声调拔高道：“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他看得到……老家的老人说过……像这样与众不同的小孩会给周遭人带来厄运。”
    与众不同。
    集体庇佑中生活的人极其恐惧特别，特别意味着被排挤、孤独，和独自存在。
    小尾暂时无法理解这个词语，他怔怔地看着房间里唯一的幽灵。
    幽灵对小尾说：“没什么好害怕的。”
    与众不同的小男孩对着空气点点头。
    铃木凪纱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照顾你安全长大就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她原地消失了。
    魔津尾的父亲忽然原地不动，变了脸色向警察咨询了儿童权益，同时表示自己不会再抛弃他，尽为人父母的义务。
    他让妻子在原地等待，转身离开警察署。
    铃木凪纱操控他取出一笔钱存在靠谱的信托机构，类似儿童信托基金，账户内的资金不受父母债务、破产影响。限制了受益人魔尾津每年都可以取走一定份额，作为生活费用。
    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也能较为平安地长大。
    铃木凪纱做完这一切还是觉得不保险，她对白色的灵说：“接下来我们还得威胁震慑警告他们一下下。”
    灵呆呆地看着她。
    男人脸上露出了阴冷至极的微笑。
    等待丈夫的妻子坐在了魔津尾旁边座椅，她身体倾向远离小男孩的一边，扭着身体盯向室外。
    椅子的扶手隔开了他们的空间。
    魔津尾不停扣手指头，逐渐蜷缩成座椅上的一小团，他困顿地睡着。
    ……
    回来的男人小心抱起魔津尾，对妻子说：“回家吧。”
    女人看着他的动作愣住了，过一会才点头回应。
    震慑，铃木凪纱小心地拿捏这个度。
    第43章 拯救
    血腥暴力的事情并没有真实的发生。
    铃木凪纱不敢置信地问：“最上大师，这样就可以了吗？”
    最上启示说：“不太够，我可以彻底吞噬他们吗？”
    铃木凪纱回答：“不行吧……”
    他说：“那这样就足够了。”
    紧闭双眼的魔津夫妻面目狰狞，仿佛陷入痛苦地轮回中，冷汗不停从额头冒出，滴落床沿。
    铃木凪纱说：“祝你们今晚做个噩梦。”
    新生的灵实在掌握不到威胁震慑警告的力道只好场外求助。
    生前出场费很贵的恶灵：……
    最上启示说：“有些人即使你放过他们，也不会改变。”
    “你会在他们重新做人前监视他们吗？”
    铃木凪纱点头道：“我会时不时地来监督他们的。”
    恶灵有些意外她的回答。
    铃木凪纱语气轻快地说：“之前我也想拯救流浪猫，但是反而害了它们，还是最上大师的提醒呢。我已经意识到，善良就是很难的事情。”
    她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拍出来，主角说：贪官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
    铃木凪纱终于明白，哪会有轻轻松松就拯救他人的好事。
    最上启示目光凝聚在她兜里好奇地探出头的灵上。
    屋檐下，小雨嘀嗒，空气冷涩，只有昏黄的灯照耀其中。
    小小的灵认真看魔津尾拿小勺子挖焦糖布丁吃，扯了扯铃木凪纱的手。
    布丁晃动细腻滑嫩的身体，散发奶香的气味。
    铃木凪纱心酸：“呜呜，将还没吃过布丁呢！”
    魔津尾挖了一口递给灵，灵张口，焦糖布丁掉到了地上。
    灵的两眼泛出泪光，被铃木凪纱狠亲一口。
    魔津尾登登地跑去拿了纸巾包裹脏污扔掉。
    他也被透明的幽灵亲了一下脸蛋。
    铃木凪纱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教育他不负责的父母，她遗憾以前没有真正去做到。
    最上启示摇头，他对人性十分悲观：“人生的苦难只是暂时被压抑了，它们从未消失在生命里。”
    铃木凪纱点头道：“是的，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揉揉小尾蓬松的头发。
    恶灵沉默，神情有些微妙，神色稍微动容时，他发出嘲讽地嗤笑。
    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最上启示原地化作暗雾消散开。
    “小尾，那人看起来好可怕是不是？”铃木凪纱暗藏私心地发问。
    魔津尾答非所问说：“我也想养那么特别的宠物。”
    灯光引诱来避雨的飞蛾，鼓动双翅扑闪光亮。
    铃木凪纱想了想对稚嫩的他说：“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你的爱很珍贵，得放在更值得的事物上。”
    “快点长大吧，只要长大了你就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哦。”他转眼被飞蛾吸引了目光，飞蛾褐色的翅膀很像小饼干。
    “小尾，下次见哦。”幽灵同小孩告别。
    静寂无声的雨水穿过铃木凪纱透明的身体。
    铃木统一郎安静地坐在一旁，四周白光和反射照亮了他所有的阴晦和暗角。
    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表。
    家里没有开灯，也没有人。暗影中，铃木凪纱注意到哈士奇碗里新添的狗粮和水。
    被照顾得很好的狗看见她嘤嘤撒娇。
    铃木凪纱问狗：“都这么晚了，他去哪了？干坏事去了？”
    哈士奇歪头认真聆听，没有听懂。
    桌子上有父母在国外邮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写着思念和祝福的话语。
    铃木凪纱想：爸爸妈妈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她坐在门口等待，小狗跑来趴在她脚边，一起等待着。
    黑暗放慢了时间的流速。
    大雨瓢泼，雷声轰鸣，闪电飞光间照亮了归家的人。
    “凪纱，怎么不开灯？”他问。
    锋利白光划过的一瞬间，红色蓝眼比鬼更似恶的化身。
    铃木统一郎打开家里所有的灯，烁亮的灯光驱散了阴影。
    小狗四脚爬起来飞快地摇尾巴欢迎主人。
    程亮的明光下，铃木统一郎的模样异常清晰。铃木凪纱瞪着他，千言万语都哽在咽喉处，眼下肌肉抽动，她又恨又怒又舍不得。
    铃木统一郎说：“你的灵魂很漂亮。”
    她忿忿地怨怼道：“再活一阵就可能扭曲了，你会把我带进地狱去吧。”听说超能力者作的孽会报应在身边的人身上。
    铃木统一郎揽住幽灵的腰，强大超能力者的他能触摸到灵体。
    “你想再去砸碎爪吗？或者打败其他的干部。”他拥抱住她，“彻彻底底的粉碎也可以。”
    铃木凪纱感到铃木统一郎的怀抱温热，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认真地说：“我会的。”
    她依旧克制着情绪，眼下肌肉仍抽动个不停。
    “我已经不指望靠爱来改变你了，我要彻彻底底打败你。”铃木凪纱偏头，放任自己贴在他胸口。
    要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让他痛苦无比地祈求原谅。
    铃木统一郎实话说：“凪纱，你做不到。”他觉得怀中幽灵极其的虚弱，伸手间就会彻底消散在世间。
    铃木凪纱眼神坚定地摇头。
    他低头轻轻地啄她的眼睛、鼻头，一直往下。
    “凪纱的身体有在医院被好好维持着，你的朋友们偶尔也会去看望，爸爸妈妈还不知道。”铃木统一郎解释现状，“因为我知道凪纱总是心软。”
    铃木凪纱：“……”虽然听起来是好消息但是真的好恐怖啊！
    她的手掌挡住脸使力推开铃木统一郎，无名指处的戒指隔住他的嘴唇，带来一丝凉意。
    铃木统一郎很高兴，他抓住对方白净纤长的手，十指紧紧交叉。汹涌的爱意无从宣泄，他绕着磨蹭、啃咬她的手。
    铃木凪纱举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竖起中指。
    中指刚竖起就被按回。
    哈士奇对人类间粘腻的接触不感兴趣，它跑去咬磨牙棒解闷。
    “好了行了，别啃了。”她说，“统一郎，你看我把将带回来了！”
    白皙的手掌托付起一只柔软的灵。
    铃木凪纱说：“将会成为一个善良又温柔的人喔！你也会改变，他要以你为榜样而成长的啊。”
    声音飘荡在开旷和明亮的房间内。
    作者有话要说：
    多写了一章，最近几天写得有点慢慢的，感恩观看
    第44章 完美的世界
    她得意地笑，表情鲜活且灵动，眼珠子转悠一圈视线落在他脸上，好似在表达“我比你厉害。”
    铃木统一郎说：“照顾小狗和小孩，会很辛苦。”
    她问：“那统一郎可以做到吗？成为一个好的榜样。”
    他点头。
    看到铃木统一郎的反应后，铃木凪纱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发直。
    安静的她安抚小狗一样地手腹搓揉铃木统一郎的耳朵，再垫脚拍拍他的毛茸茸后脑勺，铃木凪纱离开他，去到哈士奇的旁边同它互动。
    玩具抛出、捡回。
    铃木凪纱抱腿坐在地毯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小灵跑出来观察相对于它巨大的哈士奇，两手并用爬到长毛狗身上，揪住两撮毛，以防自己掉下去。
    哈士奇的耳朵抖动一下，往后贴，尾巴左右摇晃着。它有些害羞与兴奋。
    铃木统一郎挂上外套，走到她身边坐下。
    他坐下比她高一些，铃木凪纱犹豫着表达，“你有想过未来的具体规划吗？我是说除了大事件以外，具体的小事……比如你会怎样做一位父——”
    铃木统一郎打断：“凪纱怎么想呢？”
    她说：“我说了你又不听。”
    小灵不稳掉到了地毯上，被哈士奇捕猎般叼起、放下，它张着大口把灵含在嘴里。
    黑暗让灵感到害怕，它挣脱束缚跑到铃木凪纱身体形成的角落里半躲半藏着，哈士奇势在必得地围在她身旁寻找、等待它。
    铃木凪纱退让，改口道：“我很想听你的想法嘛。”
    铃木统一郎扬起微笑。
    他问：“将会有超能力吗？”
    “当然有啦。”
    “好可怜，你又会被欺负吧。”铃木统一郎手指张开从她的头发顺流梳下，轻贴在脖颈处。对于他的占有欲行为，她没有过僵硬或选择躲避。
    头发顺到背后，铃木凪纱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回应道：“放心，除了统一郎暂时还没有人这么得意忘形得寸进尺地对待我。”
    困倦的小狗回到狗笼里睡觉，灵陷在温暖的狗毛里自得其乐。
    铃木统一郎说：“好困，睡觉吧？”他在医院呆了一整天，护理眼前女鬼的躯壳。
    铃木凪纱答：“其实鬼应该是不需要睡觉的吧……”
    “试试？”他扯她起身圈住进屋。
    铃木凪纱踉跄着调整脚步配合，她也是第一次当鬼问：“欸，真的可以吗？”
    ……
    软软的床很适合做梦。
    铃木凪纱闭上眼睛，睡不着也不想睡，就好像睡眠这个技能被排除在身体本能外。她睁大眼睛，清醒的感受铃木统一郎极近的呼吸声、热气。
    既然自己睡不了，怒上心头的她捂住铃木统一郎的口鼻禁止他呼吸。
    铃木统一郎惊醒后没有恼，手臂环抱、紧紧地搂着她。
    幽灵陈述：“我睡不了。”
    他眯着眼睛，张扬的眉毛此时也柔和着，迟钝地问：“那出去走走吗？”
    幽灵提问：“我能附你身睡一觉吗？”
    “可能不行，超能力者都有精神防护，灵很难附身。”铃木统一郎低声说，“除非你能对我精神破坏。”
    他说着，“我可以把力量分给你。”人却放空了。
    铃木凪纱说：“那给我吧，全部哦。”
    “哦。”他迷迷糊糊地答应。
    铃木统一郎阖上眼，指尖涌现炽热滚烫的能量，内到外翻滚、暴涨、无穷无尽，会冲破一切束缚的红光。
    缓慢、温和的流动到她的灵体内。
    神秘且强大的力量。
    铃木凪纱察觉到自己能支配一切，眼前的人与物在她心中都变得渺小。就像孩童得到了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展示一样的直接情绪。
    她的心变得膨胀，剩余的空间挤不进任何东西。
    她脱离了怀抱铸造的禁锢。
    她恐慌地意识到超能力存在的本质是一种寄生，它会引诱人变成力量的纯粹载体。
    铃木凪纱低头凝视铃木统一郎，他已经睡熟了。
    她俯下身去完全地融入他。
    房间里的幽灵消失了。
    “好久不见。”
    稚嫩的声音，莫名熟悉。
    铃木凪纱张望四周，一片纯白的世界，或者更准确的形容是虚空、无力、不存在的空间。
    有东西拉扯她的手，她低头讶异道：“唔，好小一只！”
    小孩子时期的铃木统一郎，大眼睛盯着她，抿嘴，表情认真到有点呆呆的。铃木凪纱回勾住他的手指。小孩子铃木统一郎连手只有她的一半大小。
    “好可爱哦，你是好孩子统一郎吗？”这时候还很乖吧。
    他严肃地点头。
    “噫——好乖哦！”铃木凪纱立刻爱心泛滥，捏捏好孩子的脸蛋。
    她问：“我这是意外闯入你的精神世界了吗？”
    他再次点头。
    铃木凪纱沉思，“那能让我看看你的世界吗？”她一直好奇他在想些什么。
    铃木统一郎说：“我不喜欢我的世界。”他的思维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要把想到的话全部说出，“我讨厌世界，世界总是对我不好，我只喜欢你。”
    他扑到她的怀中，铃木凪纱抱起他，回答道：“我也很喜欢你。”
    她问：“统一郎想象中存在一个很好的世界吗？”
    他想了一会才道：“完美的世界……你也在吗？”
    “我也在。”她越发好奇。
    铃木统一郎打了个响指，纯白虚无的空间瞬间颠覆。
    其中无数的事物诞生，伫立在中心铃木凪纱的瞠目结舌，恍惚中她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铃木统一郎举手：“老师，我要换同桌。”
    老师说：“那么铃木统一郎位置不变，桃月凪纱调换位子。”
    她提上书包和还吸溜着鼻涕的男孩调换了位置。
    红发蓝眼小男孩没再说话，他有些嫌弃地接受了会把鼻涕擦在桌下的新同桌。
    座位安排合适后，任课教师让大家拿出课本。
    小时候的时间总是度过得很快，虽然铃木凪纱总觉得自己的名字既是这个又叫其它的，但又有什么所谓呢，别人唤她她就接受。她也总感觉有些看不清别人的脸，常常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铃木凪纱就问：“你是谁？”
    南瓜小学，盐中学，调味市的普通高中。
    高中班级有个漂亮的女同学叫向井理子，有些阴沉地特立独行。她认为对方不应该是这样的。
    向井理子应该是……扬起娇俏的一张笑脸与人聊着八卦。
    铃木凪纱想：这就是他想象中“完美”的世界吗？不过“他”是谁？
    第45章 爱的背叛者
    18岁填写未来志愿，她填写了就业。高中毕业后铃木凪纱在家备考顺利通过了HSK（一级）。
    19岁看到了云仙岳火山即将爆发的报道，很是在意，申请成为志愿者。六月，火山依然平静，很多摄影人员在休息。危险潜藏。观测计算数据失误，喷发方向预测错误，铃木凪纱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她也觉得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保护了自己，挡住了凶猛的火山碎屑流。
    奇怪的世界。
    20岁参加联谊认识到了不错的男生，坏消息是约会时男生走在马路上左脚踩右脚摔到后脑勺不治身亡。
    24岁被安排参与了相亲，感觉对象条件很不错，她正准备答应试试时相亲对象吃年糕堵住咽喉窒息去世。
    28岁在国外考察，迷失在当地人的市集，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个东亚面孔问路。对方显得特别无奈，铃木凪纱想，只是问个路而已他却像是接受了命运的降临。
    他回答完要离开，被铃木凪纱揪住不放。她的眼眸通透明亮，怔怔地盯住，指甲深深掐进布料里。
    浅色系西服套装的女子突发奇想用日语开口道：“你也是来考察的吗？”周围人都短袖汗衫很随意的样子，只有他着装正式西装笔挺白衬衫打领带还不苟言笑。
    果然，对方也用日语回答道：“是的。”
    铃木凪纱很高兴地问：“太好啦，你还会在这里呆多久呀？异国他乡相遇很难得的。”
    他说：“已经办完事情了，马上就会离开。”
    他抽出被她紧抓住的衣角。
    铃木凪纱听不懂一样，继续问：“马上是多久？”
    他说：“一会。”
    “一会是多久？”
    “很快。”
    “很快是多久？”
    他终于笑了一下，“你想是多久？”
    铃木凪纱也抿嘴微笑道：“我想啊，可以一起先逛一会儿集市，再马上、很快的离开。”
    她手痒痒，对方暗红色、又短又硬的发茬看起来很手感很好。
    面部轮廓分明，剑眉狂野，眼神炯炯。
    她说：“你把名字告诉我嘛？”
    “铃木统一郎。”
    她对名字并没有多的反应。
    铃木凪纱拿出手机，输入着，停下又说：“哦，手机号码呢？”
    没听到答案，她催促地注视对方，目光对峙间世界一片寂然。
    铃木统一郎不得不开口。
    铃木凪纱按下保存键，她忽然说：“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她仔细回忆，扒拉出记忆中的小角落，“你就是那个开学就把我赶走的小学同桌！”那时候刚来到这个世界，只知道那小孩姓铃木，一直没有交集。
    铃木统一郎眼眶睁大，又迅速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高大俊朗的铃木统一郎看起来十分令人安心，他讲述了这些年的一些经历。
    铃木凪纱说：“真好呢，你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了。”事业有成，听起来还是一个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和平主义者……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生活很普通，值得说的好少。”
    集市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潮水般拥挤过来，推搡到铃木凪纱。就如同火山爆发那次，同样神秘的力量保护了她。
    但这次的力量有源处。
    铃木统一郎揽住她到道路的一旁，避让着人群。
    他向她展示了超能力。
    “原来你有超能力啊，谢谢你。”她脸红红地感谢了他，注意力重心却没有放在超能力上。
    水到渠成。
    三十岁左右他们结婚生子，小孩子被取名为铃木将。
    他蹲在地上看蚂蚁们群攻毛毛虫。两者的体型差别巨大，毛毛虫作为微小生物中的庞大怪兽，不敌弱小蚂蚁们的撕咬。
    铃木统一郎问：“那么脏的猫为什么还要捡回来，光是照顾小孩还嫌不够辛苦吗？”
    “它孤零零地在雨中发抖看起来好可怜……”铃木凪纱的手穿过小猫咪前肢腋下举高它，另一只手臂护住它的身体，手掌托住猫咪臀部和后腿。
    “而且说不定同小猫咪一起长大的将成为一个善良又温柔的人。”
    “他会以你为榜样长大的嘛，温柔一点，要温柔一点哦。”
    再过几年，小猫咪还没有变老，铃木将也没有长大，铃木凪纱单方面地与铃木统一郎爆发剧烈的争吵。
    铃木统一郎既不可靠、也无法令人安心。
    他傲慢地说：“将也憧憬着我的力量。”
    她失望至极地离开他。
    梦卒然破碎。
    铃木凪纱跨出门槛时回到纯白空间，记忆恢复，对话的小孩子拉长变成了大人。
    铃木凪纱问：“这是你真正想要的世界？我对你不好吗？”
    她的眼泪没有准备地突然掉落，面无表情的哭泣。感受不是委屈，也不是愤怒，夹杂着很多表达不出的复杂情绪。
    精神世界的主人回答：“是的，你又一次抛弃我了。”
    铃木统一郎被抓住脖领，猛然拉进，然后是狠狠地巴掌。
    拥有对方全部力量的铃木凪纱一边哭一边把他的精神化身狂揍一顿。
    他毫无还手之力。
    铃木凪纱想：这叫什么道理，非要在固执、自私地吞噬亲密关系中的对方才能感觉到爱与安全。而且若是不接受他的歪理，就会被称□□的背叛者。
    拳打脚踢一起对他用上，她喊：“你错了！”
    大人的躯壳被彻底摧毁，精神世界里重新变成了小孩子模样。
    那双蓝灰色的大眼睛终于涌出水花。眼泪簌簌往下掉，委屈无助地说不出来话来。
    “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她抱住小孩子歇斯底里的哭泣，借来的力量全部使出了。
    天光大亮，精神都乱糟糟的一人一灵醒来。
    铃木统一郎感觉脑子像被勺子搅得稀巴烂，头痛欲裂。他撑着额头，勉强说：“好像做了一个乱七八糟被凪纱殴打的梦。”
    幽灵立刻道：“什么嘛！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做噩梦也能乱怪他人吗？”
    铃木统一郎点点头，也怀疑是自己良心有愧。
    他忍着难受说：“对不起。”很多事情。
    铃木凪纱说：“哦，好吧。”
    “等会去医院吧？”
    “其实作为灵体存在……还挺方便的，不过作为人也有比较合适的事情做啦。”铃木凪纱决定回自己身体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举报老公。
    第46章 被笨蛋摆布
    精神恍惚的铃木统一郎，做什么事都笨拙到不行。
    每日例行的清晨遛狗，他没能拉住奔跑的哈士奇，反而被拽得差点跌跤。
    幸灾乐祸嘎嘎笑的铃木凪纱扶住了他，她心情很好地拍拍铃木统一郎的脸。
    “怎么这么笨？”她明知故问。
    铃木统一郎闷闷道：“不知道，想不了，头晕。”
    铃木凪纱觉得他苦恼的样子难得有些可爱，她想着如果这个状态能持续就好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气道：“那可怎么办，现在的你只能倚靠我了。”
    他重复道：“我只能倚靠你了。”
    “如果我现在走开呢？”她突然问。
    “我害怕。”高大挺拔的人低垂着头，表情沮丧，铃木凪纱偷看意外发现他眼眶竟然有些泛泪。
    她摸摸暗红猕猴桃的脑袋，接过他手中的牵引绳，再挽住他，“一起走吧。”
    白色的小灵顺着铃木凪纱手中的牵引绳滑到哈士奇项圈上，他骑在狗身上，抓住像是缰绳的项圈。
    铃木凪纱想，假如没有超能力就好了。
    超能力给了他们很多美妙、奇幻的体验，但超能力也是他们一同走向未来的最大阻碍。力量遮住了超能力者的眼睛，致使他们无法真正看见世界。
    她突然想通了在铃木统一郎的精神世界里，“美好幻想”里为什么“桃月凪纱”不存在于他的生活里了。铃木统一郎一定是很难过的想：假如没有和她相遇就好了。因为失去太过痛苦所以宁愿一切没有发生过。不管是美好还是糟糕的经历，都不会再发生。
    一个人一辈子都活在苦水里，一切只是平常。
    好与坏都无法选择。
    风吹拂，曾被抛弃的哈士奇和曾死去的灵迎着风轻快前行。
    铃木凪纱喃喃自语：“好吧。”她接受超能力的所有影响。
    身旁的男人茫然问：“你在跟我说话？”
    她定睛回神，侧抬头看着他说：“想到你有超能力就觉得很奇妙，我有说过吗？”
    铃木统一郎摇头。
    “你有超能力呢。”
    铃木凪纱像是第一次知道一样惊奇，虽然真正第一次听到时她的态度是满不在乎。
    他不理解她的反应，很凶地说：“现在震惊已经迟了。”
    “哦，原来你一直期待别人的欢呼吗，怎么不实话告诉我呢，好可爱。”铃木凪纱说。
    “我会保护你，包容你。”她又对铃木统一郎说。
    他说：“凪纱很弱小。”
    她没有反驳，却依旧笃定道：“因为只有我是真的想对你好，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谅解你呢。”
    棕白的哈士奇不知道嗅到什么了，突然兴奋地爆冲，白色的小灵一下子摔到狗背上，用力扯住一撮狗毛不让自己掉下去。
    吓了一跳的铃木凪纱下意识努力拉住，她不知道狗的本能是被拽住就会拼命往人的反方向用力。哈士奇即使被勒得喘不过气，还是要跑。
    她松力就被哈士奇拽着奔跑。
    铃木凪纱狂喊煎饺的名字，希望它停下。
    白色小灵趴行爬到了哈士奇的头顶，它抚摸着狗头，希望它平静下来。
    荒唐的画面下，精神晕眩的铃木统一郎原地宕机，站定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跟上。
    他好奇问：“凪纱该怎么办呢？”
    哈士奇听到铃木统一郎的声音，注意力转移后停下。它回头看人，开心地伸舌头，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疯狂行径。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它只是突然想奔跑。
    铃木凪纱说：“等会去书店买本随行训练的书？”
    想起自己爆冲目的的哈士奇，又开始奋力前行。
    铃木统一郎稳住幽灵，“只要让煎饺知道这样的行为是没有用的，它就会放弃了。”
    “额……很有道理，可是你看它回头咬绳子了也。”
    人被扯得踉跄几步，他又开始头痛欲裂，勉强道：“还是去买本随行训练的书吧。”
    狗爆冲，老公脑子有病，小孩还是个鬼。即将复活的铃木凪纱感到人生充满挑战。
    好不容易回家后，精力被充分发泄的哈士奇进入笼子里闭眼小憩，铃木凪纱把白色小灵从狗身上摘下来，揣进口袋随身携带。
    铃木统一郎说：“不管做什么你都很舍不得它呢。”
    她轻快道：“如果你变成这么一丢点大的话我也想把你揣进兜里。”
    幽灵轻咬下唇，继续说：“真的，好想你只有我手心那么大。”
    “可是你长得这么高。”铃木凪纱伸手比划，“太遗憾了。”
    他们去医院的路上顺路买了狗狗心理和训练书。
    铃木凪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灵魂却坐在床边，她心情复杂。
    “躺着的凪纱看起来很可怜。”铃木统一郎说。
    随着力量的逐渐恢复，他又变回了冷漠残忍的性格。
    铃木凪纱踌躇着弯腰靠近自己，在接近时又起身，灵魂背对着身体伫立。
    “我有点紧张，统一郎，万一我回不去，活不过来了呢？”她不安道。
    “放心吧，把这具身体当作附体就好了，如果你失败了也没关系。”铃木统一郎道。
    他意味深长地继续说：“我会保护你的，只要在我的身边就没问题。”
    铃木凪纱想，又是这种话。
    他总是迅速察觉到别人的情绪漏洞，如果有人在绝望之际真的听信了，如果心灵的弱点被他瞬间被抓住的话，连挣扎都做不到。
    “在你身边才会出问题。”她小声说。
    铃木统一郎问：“凪纱？”
    铃木凪纱说：“好啦，好。”
    病床上的女孩醒来，她睁眼看到的是一团红色的模糊身影。
    看不清，敞亮的光线又刺眼得让人流泪。
    他温柔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病床上的人一直在试图说什么，音量极小，铃木统一郎贴近才听清，“我好想吃蒲烧鳗鱼……”
    火山之行没有吃到，她有点遗憾。
    铃木凪纱摸索着口袋，但蓝白条的病服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她问身边的人，“将呢？”
    铃木统一郎直起身体，高高在上地说：“不知道。”
    她想到那只灵那么的小巧，“是掉路上了？”便着急地拔掉针头，要去寻找。
    铃木统一郎说：“可能是，我们路上去找找。”
    铃木凪纱将其它事搁置在一边，就要离开医院去找。
    她抱怨道：“你说只要在你身边就没问题的。”
    他说：“前提是在我身边。”
    铃木凪纱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满。
    “好啦，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她想了想又说，“可你也不要总是让我生气。”
    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将，茫茫世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完全没有担忧情绪的人在身后慢悠悠地问：“吃蒲烧鳗鱼吗？”
    “我看你像鳗鱼。”铃木凪纱烦躁道。
    她随后改口说：“还是吃吧。”
    身上最外层披着铃木统一郎的外套，里面是一整套的蓝白条病服，加之铃木凪纱的脸色十分苍白，走过路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会看她两眼。
    猜测这副打扮背后的故事。
    ……
    鳗鱼烤得微微焦脆，油润赤酱的香味融入蓬松柔软的肉中。切成段的鳗鱼满满平摊地铺在米饭上，脂香四溢，肥美甜香。
    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与饱满的米粒一起齐入口。
    铃木凪纱真心认为蒲烧鳗鱼很下饭。
    她边吃边说：“吃完送我去警察署啦。”
    他偏头看她，无所谓道：“不管你想做什么，他们是不会管的。”
    “你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啊？”铃木凪纱翻白眼。
    “想对你诚实。”他理直气壮说。
    铃木凪纱沉思，确实，古往今来故事里大魔王没有一个是报案就能解决的。
    她以筷子作为武器指向未来的大魔王，“我警告你，别太得意了！”
    筷子再夹向鳗鱼肉扒一口饭一起狠狠咀嚼，咽下后又说，“总有办法的，你主张用力量支配一切对吧。”
    铃木凪纱喝了一口冰乌龙茶帮助吞服，余光中隔壁桌的人在喝着啤酒搭配鳗鱼饭。
    “我不推荐你从力量上入手，你没能正确判断对手的强大呢。”他说，“也许伪装成乖顺的妻子接近暗算我，是比正面突破更好的偷袭方式。”
    话音落下，被建议的人用力踩住对方脚尖，碾压，还认真问：“这样？”
    铃木统一郎皱眉。
    “你的办法不怎么样嘛。”铃木凪纱像月牙一样弯起眉眼，笑意盈盈道。
    她说：“我才不会被笨蛋摆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T ^ T
    第47章 决心
    警察署外有一人气定神闲，另一人目光坚定。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看热闹的年轻民警讨论道：“他们多久会进来啊？”
    年长者见怪不怪，下了定论：“不会进来的，一看就是情侣吵架了。”
    铃木统一郎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似乎表明了，无论她采取何种方式，他都不放在心上。
    铃木凪纱最终道：“要不还是回家吧？”
    他称心地轻哂。
    途经便利店，一身显眼病服的铃木凪纱买了一袋子罐装啤酒和零食，付账时被兼职的大学生反复确认。
    铃木统一郎也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他试图阻止她，“你……”
    “我们一起喝呀。”铃木凪纱举高口袋，大跨步跳进他的怀里，又是讨好又是撒娇。
    她的语气粘腻，“统一郎我没有见过你喝酒呢，好不好嘛。”
    铃木统一郎想：非常乖。他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提着。
    撕开零食包装的那一刹那哈士奇就奔至身旁，不停凑近嗅闻、讨要，被拒绝后也不离开，杵在铃木凪纱面前，透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住她抓取零食的手。小狗软糯的嘴皮滴出长长的口水。
    她说：“太咸了，煎饺不可以吃。”自己咔擦咔擦嚼个不停。
    哈士奇口水重到断掉，滴滴答答地垂落。
    铃木凪纱拿起一小片薯片晃来晃去，狗头稳定地随着薯片而转头。
    “好可爱呀宝宝。”她软声道，对满心满眼食物的哈士奇心生怜爱，又想起不见的小灵有些忧愁，最后对在挂外套扯开领带的人喊道，“统一郎，快来看狗头监控！”
    “干杯！”
    铃木凪纱窝在沙发上，铃木统一郎坐在白色长毛的地毯，偶尔用超能力浮起她掉落的零食渣。他们扯开罐装啤酒的拉环碰杯。
    “我要做一件事！”铃木凪纱说。她不知道成不成，也许那次只是个巧合。
    他仰头问：“嗯？什么事。”
    她含住一大口啤酒俯下身亲吻铃木统一郎，液体都灌向对方。
    铃木统一郎猝不及防呛住，同时也喝进去很多。
    她嘴角翘起，“可以吗？”
    铃木凪纱又喝一口不吞咽，马上俯身要亲他。
    “可以。”他悠悠地说，反制住不怀好意的她。
    嬉闹间她滚进铃木统一郎的怀里，长发凌乱搭在他身上。她伏在他身上仔细观察着他，白色的衬衣领口已经歪掉。
    铃木凪纱看见他的喉结滚动，流到下巴脖颈的啤酒汇成珠沿皮肤滑落。
    “看我。”铃木凪纱说。
    铃木统一郎专注地看她，他望进那双抒情得会让人溺水的眼里。
    认真地吻了上去，温软湿润的触感。
    “你感受到我的爱了吗？”她问。
    铃木统一郎的脊背绷紧，发自内心地认为她善良、勇敢、宽容、坚强，也许还有强大，虽然他与铸造他的环境不愿意承认这点。“你说过的爱不能解决一切——”
    “爱不能解决一切，”铃木凪纱接过话继续道，“但这样爱的决心你觉得足够吗？”
    她笑着问：“够不够？”脸颊红润。
    温柔的目光下，铃木统一郎感到一丝窘迫。
    他垂下眼帘不言语。
    铃木凪纱没有继续追问，察觉到对方前臂的汗毛直立，便停止了话题。
    她继续进行着他们之间的“游戏”，使用委婉地方式，强迫着他吞咽更多，再轻轻啃咬，拿牙齿细细磨蹭对方柔软的舌头。
    一大袋的小麦饮料都被他们喝完。
    铃木凪纱放松平躺在地毯上，有些遗憾的说：“好像失败了呢。”
    她翻身爬起来去给狗添了食物和水。
    鱼缸的鱼会认为是自己某种行为才导致水中降下食物么，为什么她会认为是酒精和穿越有联系呢。
    酒精麻痹大脑的时候，仿佛人跳脱出生活，和这个世界的自身存在既联系着，又割裂了，意识飘飘然不知所踪。
    铃木凪纱回到铃木统一郎身边把红色寸头放在自己腿上，又搂住他，轻声道：“哎，该怎么做呢？”
    说着，眼前的一切都化作虚影，她从中看到世界真正的模样，无数代表着虚无的朦胧灵魂徘徊在线条勾了的潦草人形中。
    线条们漫无目的的变化着形态。
    她的灵魂深处突然蜇痛。
    时空的通道打开了。
    “你在看哪里？”铃木统一郎问，他眉头紧皱、手用力拉住她。
    他发现铃木凪纱的目光如同看向了很遥远地方，又如同视线迷失在了某处。
    她好像脱离了世界一般。
    铃木凪纱低头终于看到虚影里，她唯一确定存在的人。
    她反手紧扣住他的手，“我的锚点。”
    她问：“你不是想寻找更为强大的超能力者吗？”
    “跟着我。”
    铃木凪纱牵扯他起身，她往前奔跑起来。
    他们飞奔着穿过时间和空间的缝隙。
    回神过来，四周已天翻地覆。
    房屋化作了草木，地毯变成了泥土，抬头看到了真正的天空。
    阳光仍然洒落，天空逐渐暗淡，由下而上是泥土的黄、黄昏的金、天际晕染的粉红，还有夜晚才出没的蓝紫。
    他们认得这个地方，泥舟山。
    铃木统一郎无奈地说：“这就是存在更为强大超能力者的地方吗？”
    他对铃木凪纱的“瞬移”能力充满了兴趣，更深层的原因为，铃木凪纱也是超能力者。
    铃木凪纱说：“嘘，我在找人。”
    山顶中传来叽叽喳喳的人群声，其中有她耳熟的两道声音。
    她指着声源处，“找到了！”
    铃木统一郎略微阴沉了表情，他确实从哪里感受到了异常庞大的力量。
    “你有感觉什么到吗？”铃木凪纱问，她自言自语地回答了问题，“太好了。”
    铃木凪纱回头认真告诉他，“这可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真正刻薄他的话被藏在了心里。
    她拉住自大的人向真正的主角处走去。
    天色彻底地陷入黑暗。
    山顶升起光芒四射的极光，绚烂夺目。
    信念和力量滴滴点点的闪耀着，比星星更亮眼。
    白昼突然降临山顶，在亮光中看不清一切。
    铃木凪纱：“……”
    她瞠目结舌大力拍击身后不情不愿、充满戾气的人，“统一郎你看！飞碟！那是真的外星人吗……”
    莹莹绿光吸起他们要找寻的人。
    光亮骤然消失。
    飞船关闭。
    他们走上山顶，铃木凪纱望着巨大的飞碟平心静气地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只是两人单纯的约会。
    纤细植物们摇曳于晚风中，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让铃木统一郎呆在她旁边。
    她开口：“你见过外星人吗？”
    铃木统一郎摇头。
    她又说：“我想，你爸爸也没有见过外星人。”但只爱用心灵感应听八卦的向井理子见过。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如果以俗理去构解它，反而会束缚自己。”铃木凪纱说。
    他的目光仿佛要割伤她一样，阴鸷、暴力都从神情中彻底冒出。
    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惊心动魄。
    “你不是在梦里都在寻找强大的超能力者嘛，也许马上就会见到了。不过他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孩子喔。”
    第48章 你想要什么
    话音落下，她感到身旁的人是多么地躁动不安。
    铃木凪纱放松靠在他肩头，对焦躁、尖锐的空气置之不理。
    “然后呢？你想让我明白什么？”他问。
    她眨了眨眼睛。
    从山顶往下看，星光下的森林格外柔和。
    坚硬的他与环境格格不入。
    铃木凪纱不说话，她看向地面。地上摆了很多无限符号的小石头，她数着，有六个。
    “啧。”铃木统一郎不耐烦道。
    “你不是要让我明白什么吗？继续说。”
    他感到愤怒。
    铃木凪纱还是不作声。
    她在思考，匆忙让铃木统一郎与主角见面是否合适，而且用超能力打败超能力，还是强者至上的体现。
    情绪过后，他冷静道：“算了，我明白了。无论是谁击溃就行。”
    铃木凪纱在想“将”，到这个时代了，要不要带他去看铃木将呢，是很可爱的小孩子。
    铃木统一郎说：“我也能告诉你冠冕堂皇的话。从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人类就用耳朵去听、眼睛去看、脚去行走，与他人比较着能力并逐渐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构筑与人的关系是没有意义的。世界存在拥有超能力和没有的人，其中只有一人是绝对意义上的最强者。”
    她感到有些困和冷，打了个哈切。
    铃木凪纱问：“你不冷吗？”
    长篇大论没有得到应得回应的铃木统一郎冷着脸说：“挺冷的。”
    “升个火吧，用超能力。”她提议道。
    火堆升起来，巨大的橘红光晕中覆盖了山顶的两人，叠在一起的人影被拉极长极黑。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从飞碟上下来……”铃木凪纱软绵绵地靠在铃木统一郎的怀中，持续打着哈切，眼睛半眯挤出困意的眼泪。
    “凪纱，回家吗？”他问。
    “你还没发现吗……现在是二十几年后的泥舟山。”她迷迷糊糊地回答。
    铃木统一郎搂紧了她，不让她滑下去，“你睡吧。”
    铃木凪纱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想。烦恼在睡梦中彻底不存在了。
    一道青色荧光像彗星回归迅速飞离天际。
    飞碟中走出的青年双臂紧紧环抱着感叹：“是初一的日出啊。”
    他们迎迎着光。第一缕阳光投射人们毫无防备的眼中，眸如水般荡漾，波光粼粼。
    青年的余光瞄到了依偎在一起，衣着单薄的一男一女。
    灵幻新隆吓一跳，嘀咕道：“这——不会是冻死了吧？”
    男人睁眼，视线直直的射来，普通审视。
    有年轻少年问：“这不是超能力结社的那个谁……”虽然好像年轻很多。很多人当时都收看过爪宣布要征服世界的电视直播。
    铃木凪纱被喧嚣声吵醒，她环视山顶一圈，视线定在一点，“终于，等到你了！”
    黑发少年被铃木统一郎的目光锁定，影山茂夫向前跨步，被灵幻新隆按住看肩膀，青年以这群人里唯一的成年人守护者身份代替他与面前的人对话。
    气氛紧张得似乎一触即发。
    铃木凪纱愣神，认真看待着这位青年，他同她一样是“普通人”。
    她开口解释道：“你好，又见面了，我们是从以前穿越而来，可以抽出时间让影山和统一郎交流一会吗？”
    灵幻新隆回看了一眼影山茂夫，青年对他们摇头示意拒绝。
    他说：“现在大家都太累了。”
    铃木统一郎觉得此情此景充满娱乐性，两个无能力的弱者代替了强者发声，嗤笑道：“与他多费口舌做什么？”
    “他们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好。”
    他起身，铃木凪纱被他按住。
    充满破坏性的暴力能量徐徐向外释放。
    铃木统一郎将以横扫一切的方式清除不愉快因素，直接诉诸暴力解决冲突。
    铃木凪纱看着灵幻新隆站在原地，依旧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守护着身后的少年。
    铃木统一郎伸出手。
    “停下来。”她说。
    音量不大，但异常清晰。
    他手心升起的奇幻能量球吸引所有在场的人，危险而诡谲。
    “我说，停下来。”她重复道。
    能量球猝然消失。
    铃木凪纱感到懊恼，她从黄发青年的行为里明了自己做错了事情，不应该这样，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为自己想把影山茂夫当作工具人的想法而羞耻。
    “凪纱，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铃木凪纱跨出几步，靠近灵幻新隆和身后的瘦弱少年影山茂夫，对他们展颜微笑道：“对不起，确实是我们太唐突了。能约个合适的时间大家一起聊聊吗？年轻的我们有很多困惑。”
    灵幻新隆递上灵类事件咨询处的名片，“在营业时间点内，欢迎光临。”
    她接过名片，“谢谢。”
    铃木凪纱拉着铃木统一郎先行离开山顶。
    望着他们的背影，影山茂夫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他差不多身量的少年开口：“她离开的时候在想，对影山很抱歉。”
    影山茂夫脸上扬起一个笨拙而温暖的微笑。
    人群中心的女孩突然问：“犬川呢？”
    “欸！？”众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灵幻新隆数人数，只有五个小孩。
    其中一人答：“啊，他好像被外星人带走了……”
    铃木统一郎困扰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困扰得令他痛苦。
    铃木凪纱说：“我一直在说，明明是你假装听不懂。”
    她漫不经心道，“那个男孩打败了这个时间段的你。”
    铃木统一郎说：“笑话。”
    他感受到了影山茂夫的强大能量，这也许是真的。
    他内心隐约有些惶恐，“失败的未来”动摇了坚固的心墙。
    如果铃木统一郎失败了，如果铃木统一郎并不特殊，那他作为铃木统一郎的生命所遭遇一切折磨都是无意义的。人生所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命运的随机折磨，那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铃木统一郎注视着铃木凪纱，他想问：你找到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了吗？你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要做点什么？你做了什么？
    “是真的。”铃木凪纱也不多分辩，转换话题道，“带你去找中年的我们吧。”
    铃木统一郎说：“没有必要。”
    他停下脚步，甩开铃木凪纱的手，转身向后走去。
    “不准去。”铃木凪纱原地不动，语气中不带感情，“我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你、辖制你的力量。”
    “但我说，不准去。”她说。
    说完，她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行走，不管身后的人。男人沉默着跟了上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他痛苦地再度询问。
    她很安静，铃木统一郎以为自己不会获得答案。
    铃木凪纱说：“我想要分担你命运中的沉重、污浊，我想要你不再不安，我想要你获得心灵的平静，我想要让你开心，我想要拯救你，我想要你获得幸福。”
    铃木统一郎想，她一定没有超能力，可为什么站在她面前，会有一种被打败的感受。
    第49章 重启
    姚悦一月一次的探监回家，远远看见家门口站着两位熟悉的人。
    十九岁的自己与前夫。
    她淡定地打了招呼，年轻的铃木凪纱很快就回应了她，而前夫一脸严肃不知道是在思考宇宙还是人生终极命题。
    姚悦很熟悉这个表情，铃木统一郎一定是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年轻的自己也很快发现了，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挽上他的手，又对着笑，接住了爱人的情绪。
    姚悦想：看起来好累。
    她冷冷地睹了两人一眼，掏出钥匙开门进屋，门大敞开着。
    铃木统一郎见状，冷酷的表情融化了，“每个世界的凪纱都是一样的呢。”
    “欸，为什么？”铃木凪纱问。
    “心软的程度。”他反客为主牵着铃木凪纱的手进入房屋。
    姚悦把客人扔在客厅，她独自呆在二楼房间内。
    她凝视天花板思考着。
    铃木凪纱问：“你害怕吗？现在的你是异乡人了。”
    铃木统一郎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区别。”
    她心里很难过，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即使他失败了……但还不够。”姚悦想，究竟不够在哪里，她也说不清。
    隔阂只是藏起来了。
    铃木统一郎仿佛一直站在敞开的门前，他的“理想”使他跨了出去，背对着她与铃木将。
    一扇通向自我毁灭的门。
    被影山茂夫打败的事实使铃木统一郎意识到行错了方向，可他也只是再去寻找其他的方向独自前进。
    “哦，你现在的兴趣是观察同为特殊监狱的狱友，那有什么发现吗？”她在玻璃对面说。
    被监视着的人说：“人是联系在一起的。”
    她问：“怎么联系呢？”
    他说不出话来，似乎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头顶灯光让面目的迷茫无从隐匿。
    她指节轻点桌面，有些生气地提醒道：“人需要着别人。”
    就像他曾经激烈地需要她的爱一样，她同铃木将也需要着他。
    世界打压着人们的感受，不断不断地让所有人心灰意冷，无论是感情、理想还是生活。所有人都需要在爱里喘口气。
    铃木统一郎茫然重复道：“需要——什么？”
    她翻白眼，“当我没说，你继续在监狱里当思考者吧。”
    “哦。”他说。
    厚重玻璃后的男人看起来很可怜。
    姚悦想，在失败的道路上，只有先回头才能找到最初的原点。
    不管是她还是铃木凪纱都不需要他作出“觉悟”，不需要他一直独自承受压力和痛苦，不需要一个很了不起的“伟大”丈夫。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铃木统一郎因为做错事而被惩罚，因为太了解对方了，总是能找出无数的理由为其行为进行体谅和辩解。
    虽然心里刻薄的一部分认为他罪有应得——那也主要是因为他对她不好。
    她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呢……”
    “我可以照顾你。”铃木凪纱说，“这个时代的科技你一点都不懂呢。”
    她感到兴奋，已经迫不及待得到一个完全依赖自己的铃木统一郎。
    “世界变化得很快。”铃木统一郎说。
    “是啊，好像魔法一样，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比以前的人懂得多，但实际上我完全不知道嘛。”她回顾自己在原先世界的记忆。
    他笑，被铃木凪纱一顿抱头痛打。
    她把圆圆的脑袋圈在怀里，想起昨夜在山顶做的梦。
    梦里，灵匍匐蜷缩在她的肚皮上，跟随她的呼吸起伏，呼呼大睡。
    铃木凪纱恍然大悟，摇摆不定的心安放于原位。
    她说：“你在这里呀。”
    她继续说：“妈妈一直一直很担心你。”
    肚子里的种子发芽了。
    对于她来说各个重要的人生阶段时间点都有些发生得太早，“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想。
    铃木凪纱低头对怀中的人说：“你再不听我的话，就来不及了。”
    她扯住铃木统一郎的脸，像拉年糕一样拉长。
    他推开她的手，“痛。”
    “嘎？”她不满用力戳脸道。
    “你们来是干什么？”楼上的女人问。
    铃木凪纱回过头来说：“我想找人打他——哦我们是来寻找世界最强超能力者的。”
    在场的铃木统一郎：“……”他听到了。
    高处的姚悦露出不理解的神情，手肘撑在楼梯栏杆上。
    “那有什么用呢？”她问。
    语气里透露了真实的想法，心灰意冷。
    楼下的声音都仿佛被栏杆隔开了，姚悦不关心另一个时空的他们要做什么。她给予年轻的自己方便，仅此而已。
    不过以外人的角度看他们的关系，真的是有够糟糕的，她叹息。
    姚悦说：“我已经不相信那些东西了。”
    勇气、爱、自我意义……这些都在她的生活里一件件地被无情粉碎。
    生活总要继续，老公在监狱里改造，她在外面接受社会的改造，上班还不如监狱的待遇呢。每天去工位上吊唁自己的生命和等老公回归社会。
    玻璃杯内的水泛起波澜，窗外传来嘈杂的鸣笛声。
    “桃月有没有感觉，桌子在抖？”同事迟疑道。
    姚悦说：“我以为是你在抖腿……”
    同事说：“我也抖不了这么大动静吧！”
    “那？”他们面面相觑。
    官方紧急发表了避难警告：请附近居民立刻遵循指示避难。
    避难过程中同事还有闲心同姚悦聊天：“桃月不觉得吗，最近一年多，调味市的灾难频发哎？”
    “比如上次，调味文化塔那里大爆炸后长了一颗巨型神树，傍晚飞起来了；上上次，反社会超能力幻想团体基本让调味市大部分建筑重建了哎。上上上次，有个学校半夜发出轰的声音，有人说是半夜看到学校飞走了。”
    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的姚悦回答道：“是有点，可万幸的是基本没有人员伤亡。”
    她想，这次会是什么剧情呢？
    昏暗的天压下来，积雨云中伸下云柱剧烈旋转，以龙卷风为中心破坏了所有它已经过的地方。
    道路破坏，地面卷起，城市粉碎。
    同事指着巨大的龙卷风说：“它过来了哎……”
    无数建筑物组成的大雨洒落。
    雨中，人们尖叫着哭喊。
    同事说：“这种情况下打伞也不行了吧。”
    她用手机拍下恐怖的暴雨视频发在了SNS，很快有人评论：是特效吧？
    路边维持秩序的警察让她们快点进入场馆。
    姚悦看着缓缓接近的涡旋中心，“以我们的力量，我们能做什么呢？”
    “你能干嘛？”同事好笑地问，扬了扬手机，回复了评论：亲眼所见。
    人们的社交网络因为灾难激发了更多的表达欲。
    进入场馆后，姚悦和同事被分配到一处安置点。她拿出手机，点开邮箱上的红点——是铃木将发来的短信。
    她的眼睛好像虚焦了一样，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姚悦你视线重新聚焦起来，她问身边的人：“你听说过以卵碰石吗？”
    同事皱眉道：“小时候课本里面的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真的会有人这样做吗？”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被按掉了。
    姚悦的心随着红点的消散，猛烈地跳动一下，感觉像是重启了一下。
    她站起来，告别，“我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勇敢的人，我得去保护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始开文的时候有朋友留言说希望能写完，当时我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大纲都列在文案上了，怎么可能写不完。
    原来大纲的空白处这么多，哈哈！（笑着流泪最痛）
    还剩下一个我自以为有趣的情节了。
    第50章 我需要你
    铃木将提议：“我们已经拿他没办法了，逃走吧！”
    铃木统一郎说：“不可能，我在这伤势下不可能逃得掉。”
    奄奄的他单膝跪地，手无力地搭在立起的腿上。
    一个手拿花束、骇人的恶鬼徐徐靠近，身上环绕着极端的深渊中才会诞生的恐怖力量。
    面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危险，铃木统一郎感叹道：“你真强啊。”
    “将，你一个人逃走吧”
    “什么，那你呢？”铃木将讶异。
    他说：“有一个方法可以阻止他——之前我失控引起自爆时他曾经做过的事。我成为容器，吸收他所有能量。”
    铃木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会支离破碎啊！”
    “无妨，我已经做好觉悟了。”他说，极重的词语从口中轻飘飘地吐出。
    冷汗淋漓的铃木将说：“别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他了解老爸，他的决定是无法因为别人的想法而改变，极端地固执。
    姚悦向着龙卷风中心奔跑去，风在某一刻被打断、世界静止了。
    那一定是他们做的，她想。
    “铃木将：妈妈，龙卷风、地震是由超能力者引起的灾难。政府以刑务为理由派出了特殊监狱的犯人去稳定事态，而老爸从上次大爆炸后就一直处于能量枯竭的状态，非常危险。我去给废材老爸尽孝了，毕竟我是你们的儿子。”
    她希望自己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止不住颤抖的双腿实在是太孱弱。
    脚上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皮鞋，姚悦想到以前很小的时候她也穿着皮鞋跑过很远的路。
    时间仿佛停留在铃木凪纱离开的那一刻，铃木统一郎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走向自我毁灭，并报以期待着。
    他恍惚听到有女声道：“人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呢？是需要。”
    那实际上是大脑的幻听。
    “要上了……”铃木统一郎提示道，他艰难地走向失控的恶鬼。
    “老爸。”背后的铃木将喊。
    现实存在的声音令他情不自禁地侧身回头，看到铃木将眉头皱起、牙齿紧咬嘴皮的样子。
    他再次幻听女声复读到“需要。”
    静止时间里的他也走出了那扇门，回头望去——离开的人站在原地看着他。
    “你不是走了吗？”他想。
    铃木统一郎再次望向自己前方的归途。失控的影山茂夫充溢着危险的超能力量，这样的能量足够他粉身碎骨。
    身体带动起来的风呼啸在姚悦胸腔里，像一具漏风的管道。
    他有死亡的觉悟，也对世界不怎么留念。制止了暴走的影山茂夫，还会重新让他拥有胜利感。而且受伤、失去力量的他已经无法带领铃木将逃走了。
    理由很多。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比现在的铃木将还小小一点的年龄，父亲刚刚去世。他拉住同桌的女孩出逃葬礼的现场。
    逃离的那段路也扬起了一阵风。
    铃木统一郎想，怎么会觉得自己作出以身赴死的决心就足够了呢，觉悟也好还是怎么也罢，这都不够去死的理由。
    人可以因为千千万万的荒诞事件而死，但没有一个理由是足够人能选择去死的。
    人与人的链接是枷锁，束缚住了看似自由的选择。
    有人需要着他。
    他也需要着他们。
    铃木统一郎垂下手，手指放松地张开。他手中不曾抓住一切，也许那些东西从不需要被抓住，只需要他停留。
    力量原来并不重要。
    他停住了脚步，承认道：“看来我无法像你那般强大啊。”
    “将，能扶我一把吗？”铃木统一郎说。
    “我们逃吧。”简简单单的词汇变得充满重量。
    铃木将扶起铃木统一郎，他们离开的每一个步伐都极重地踏在地面上。
    超能力能让铃木统一郎无视重力，可他现在像是被从前无视的重力成百上千倍地报复拉扯住。
    一个拥有爱的成年人需要沉重地为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而活，活到死，活到不再需要和被人需要而止。这是单属于东亚文化里人的责任。
    责任。
    精神里停滞的时间也开始流转，心中恐惧的小孩、青年人开始迅速长大变老，时间与外界同步。
    “超能力令人恐惧。”伤痕累累的铃木统一郎说，“这是禁忌的力量。”
    “我也再也不会使用了，普普通通地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吧。”铃木将附和道。
    “真是个难题啊。”
    他怔怔地注视着前方。
    “也可以使用啦，这是你们天生的特质啊，但不能以为使用超能力了的自己就不再是普通人了。”终于找寻到他们的女人说。距离间还是很遥远，她停下来，等着他们靠近。
    “妈妈！”少年唤道。
    铃木统一郎说：“现在的我很虚弱，需要你和将支撑着我。”
    她说：“好呀。”
    他又说：“谢谢你，请以后也帮助我吧。”
    “好。”
    他们再次做了约定。
    姚悦想，现在这是算什么，他任务失败后还需要继续去服刑吗？不过现在这个氛围问出去有点太不合适了。
    她加入铃木将一起扶起他，行动间情不自禁地微笑。
    太好了，她等待了很久，长得像半个世纪。等待中模糊了自己的模样和意义，吞咽了数不清的委屈和不公，经历了灰心和绝望，终于等到了他一起走向共同命运的终点。
    接下来，一切都会幸福吧，降临真正的美好。
    她似乎感到了命运的神启，嘴角还上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铃木将和铃木统一郎一齐伸出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狂风阵阵猛烈地撞击地面，大地轰鸣扬起泥土的惊涛汗浪。
    “好大的龙卷风啊！”年轻的铃木凪纱从二楼窗台探出身张望天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形状怪异的龙卷风正惊心动魄地缓慢移动，好像有意识和目的一般。
    一旁的人答道：“失控超能力者引起的灾难，要去看看吗？”面目上兴致勃勃，目光中饶有兴趣。
    “我怕那里很危险。”铃木凪纱说，“我不希望你受伤，但你想去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天我坐地铁环线莫名其妙坐反方向了，发现的时候已经进退维谷，从那一天开始生命的一切都变了。
    一是打开文档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写的啥剧情，二是一天都写不完2000字。
    第51章 最贵的套餐
    饶有兴趣的铃木统一郎逐渐凝重了神情，眉眼冷峻中带着凶恶，手用力地按在窗台。
    似乎这一切都不太对劲，危险在加剧。
    她看着这一切说：“如果你要去那带我一起去吧。”
    铃木统一郎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不赞同的神态。
    铃木凪纱眨眼，“我会担心你呀。”
    她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淡却，“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啊？那就都别去好了。”
    铃木统一郎放弃般实话道：“我怕不能保护你。”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也承认你是凡人了吗？”她听到很高兴地反问，“就是因为同样的感情，我才要一起去啊。我也担心你呀。”
    他抿着唇皱紧眉头，面目上再无那原生般的生猛无畏。
    “我明白，但，”他困惑地说，“可如果连我都受伤了，那你又能做什么——”
    可她又能做什么，铃木凪纱也不清楚。
    铃木凪纱问：“那你打算离开我吗？你总说我会抛弃你，可你不就是把我当成累赘、枷锁、束缚，随时准备丢弃我好找寻自由吗？”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又道：“要么一起，要么就在家上网看电视好了。”
    他去打开电视。
    电视播报着紧急新闻——道路持续崩塌，通向调味市内的道路已经全面封锁。报导直升机与紧急车辆均难以靠近，控制已十分困难。震动仍在持续发生，不时的剧烈地动、强风以及各种自高空落下的现象让人无法靠近……
    “铃木统一郎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噔噔噔地跑到他身边叉腰横眉冷对道。
    他问：“弱小的你能做什么呢？”
    真挚的、诚恳的发问。
    总是有理的她哽住，很久才说：“在你感到无力的时候，我可以扶住你。”
    “你不能一个人做到所有事情的。”
    时间拨回现在，距离目击外星人不久。
    她把名片迎着光，四四方方的白色名片贴了一层炫彩的膜，烫金印刷的灵类咨询所在映入眼中。
    对照信息，指尖按动了一串数字。
    嘟嘟——电话接通。
    “你好，这里是灵类咨询所，我是灵幻新隆。”青年的声音。
    她说：“大师你好。我是铃木凪纱，我想委托您。”
    ……
    声音通过电线传播到耳中，“原来如此，这很难弄啊，您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男朋友，这应该更简单吧。”
    铃木凪纱沉默，手指卷曲着座机电话线。
    她想了想提出：“也没那么糟糕吧？那加钱可以吗？”
    灵幻新隆郑重说：“这份委托，我灵幻新隆接下了！”
    “这里有咨询套餐A套餐B……”他积极讲解道。
    铃木凪纱说：“最贵的，感谢！”
    挂上电话，铃木凪纱想：只要有咨询费做什么都没问题，少年动画的主角之一是这种性格真的好神奇，虽然意外的负责可靠。
    现在就等主角和老公打完架就行了吧？
    还会有什么问题，少年动画的反派不都是被打败后幡然醒悟开启回忆洗白变成好人，反派变成好人后唯一的缺点是实力会变弱。
    不过变弱也很好嘛，她想。
    铃木统一郎觉得铃木凪纱盯着他的眼神很古怪，看到她一个人走到客厅半道上突然呆住然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在诡异的笑声里，他感到后脊发凉。
    铃木统一郎再次提醒说：“吃蛋包饭了，加了四个蛋黄。”
    “都怪你你摧毁了调味文化塔，超美味的蛋包饭没有了。”铃木凪纱收拾了表情，快步走来，不忘埋怨道。
    他想辩解动了动嘴后默然接受。
    灵幻新隆去租了一块四周了无人烟、宽广的野林空地，这部分的钱由委托人出。
    芹泽克也有些紧张，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关心问：“怎么了，芹泽？”
    芹泽克也说：“关于年轻的社长，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做到。”
    灵幻新隆宽慰说：“场地清空了，你们可以肆意施展自己的力量，而且这是做好事……”不过这真的可以让对方变好吗，他对此保持疑问。
    很多事情需要强硬的态度解决，但改变一个人包含在内吗？灵幻新隆不知道。
    “大师，我知道你的意思。”铃木凪纱说，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她说：“把你们扯进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很抱歉。”
    灵幻新隆请她坐在待客沙发，顺道说：“虽然我这样说不太合适，但其实你不需要做出这些事情，当人在感情中对另一个的某些特质感到痛苦，那并非另一个人需要改变的问题。人很难改变，如果对方不改变，那痛苦岂不是会一直延续吗？理智的选择是接受对方就是这样的人或者离开痛苦。谁痛苦谁改变，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
    铃木凪纱捂住耳朵。
    “嘛，还是太年轻。”灵幻新隆爽朗道。
    她放下手问：“他们大概多久会打完啊？”
    “到时候路人会给我打电话。”他回答，“请问喝咖啡还是茶？”
    “乌龙茶。”铃木凪纱很确定地说。
    他抽出茶叶罐，回头问：“……普通茶叶泡的可以吗？”
    客人无为所动，“乌龙茶，谢谢。”
    “咖啡不考虑吗？”
    “乌龙茶，辛苦你了。”
    灵幻新隆不得不跑去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瓶乌龙茶饮料，再拿到事务所递给铃木凪纱。
    他对委托人说：“你会不会太固执了……”
    铃木凪纱故作惊讶道：“真新奇，大师你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哎？”
    灵幻新隆无奈，“很容易看出来吧。”
    “固执换个词，就是坚持了。”她一边喝饮料一边说，“我不想妥协。”
    柔软的外壳内是坚硬无比的内在。
    很多事情明明有更容易理解的选项，她总是选到最格格不入、最困难的答案。
    “顺其自然也是人生的命题之一。”灵幻新隆提醒道。
    铃木凪纱感觉好烦躁，她这种爱说自以为是大道理的人注定不能碰上同类，棋逢对手，还说不赢对方。
    她再次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嘎嘎！”
    结果是怎么样的，铃木凪纱不知道。她在灵类咨询所等到傍晚也没有消息，回到租屋睡醒后才发现等待的人已经回来了。
    她扯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回味睡意。
    被窝里的人神志不清地问：“你输了吗？”
    半响都没得到答案，铃木凪纱才掀开被子探出双眼视察。
    对方的脸色十分阴沉难看，像一具冰封了千年的尸体一样铁青。
    这就意味着没有赢，铃木统一郎受挫的样子太可乐了她又缩进被窝里大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再发一章
    第52章 笨蛋含量超标
    他们与不常居调味市的铃木将约定了见面。
    铃木凪纱在玄关穿鞋，抬头问：“那位灵幻大师，同最上启示一样吗？灵能力者？”
    门口等待的人回答道：“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
    “哈，灵媒诈骗者啊，不过他收费很便宜哎。”她站起抖脚示意穿好了，“也很靠谱，相比未来的你，他更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他没有回应，她两脚并步跳到高大男人身边，“同意嘛？”
    铃木统一郎面无表情地臭脸。
    “那就是同意了。”铃木凪纱说。
    “与之相对的是我也很靠谱，你可以听我领导。”她总结道。
    铃木统一郎问：“那您准备领导什么呢？”
    领导说：“本人颁布的第一条内容就是快走，将可能等急了！”
    铃木统一郎想，如果不是她一直在磨磨蹭蹭地化妆换衣服再挑鞋，根本就不会——“嗯。”他说。
    装扮方向是看不出来用心打扮但亮眼很多的铃木凪纱揽住他的手臂，身体柔软地倚靠他。
    “感觉好奇妙，你们岁数差才几岁，将喊你什么比较合适呢？”她在他耳畔轻声问，温热的气息扑耳。
    不等回答，她坏心眼地提议道：“要不喊大哥吧。”
    铃木统一郎：“……”
    “都可以。”铃木统一郎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将的关系。”他需要有人告诉他，教会他。
    铃木凪纱既有能力安抚他的不安，又能消化不安带来的苦闷，她告诉他：“温柔一点就可以了。”
    调味市再次遭遇了巨大的灾难，政府机关十分绝望，特殊监狱里的犯人都无法阻止失控超能力者暴动，那没有人能终止这场人为大灾难了。
    铃木统一郎紧绷着，时不时看向窗外，龙卷风涉及的范围似乎扩大了。
    铃木凪纱捡起掉地上的抽纸放在桌上，桌子抖动抽纸掉到地上再捡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她放弃拾起抽纸，把其在地面规矩摆正说：“别想了。”
    她的视线跳到电视画面上：“不过……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路人模模糊糊拍摄到的飓风中心，一位穿着盐中学几百年不变校服的黑发少年。
    铃木统一郎说：“是影山茂夫。”
    “喔。”幸好没有去呢，她想。
    不过，铃木凪纱说：“我想那位灵幻大师会去阻止的吧。”
    铃木统一郎说：“不可能。”普通人怎么可能终止得了失控超能力者呢。
    “怎么不可能，影山就算是最强的超能力者可还是个小孩子，大人对他的行为担有责任，不管是从道德上还是感情上他都必须去阻止影山的暴动。”
    “不是这个不可能。”
    “什么嘛？”她没能理解，即使反应过来也并不在意，“力量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一切问题的解决答案不只有力量。”
    人所引发的灾难总会被人解决掉。
    天空中涡旋停止了，人们迷茫地走出临时避难点，不明白灾难的因何发生和为何结束。
    有人在网上匿名投稿说：“我在调味市当临时执勤，有个人挣脱我们的阻拦进入了龙卷风里，过了一会，龙卷风就没了。那个人穿着西装……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上班族。”
    评论道：“为什么不是普通中学生。”
    “普通上班族终于拯救了世界。”
    “真希望世界毁灭啊，世界被拯救了所以我们明天还得上班上学，请那个人出来给大家道歉！”
    电视开始正常播放动画和娱乐节目。
    地面不在震动后铃木凪纱把抽纸放在桌上，她问面朝窗户出神的人，“你在想什么？”
    铃木统一郎说：“很奇怪。”
    他注意到，那些释放的力量似乎是自发地收回，没有激烈争斗的痕迹。失控的超能力量以控制结束，这不是很奇怪么。
    铃木凪纱看他很在意，便提议：“打个电话问一下就可以了。”
    她从兜里掏出名片，拿起电话就开始拨打起来。
    “凪纱为什么会随身揣着他的名片……”他似乎更在意这一点。
    “嘘！”她让他不要打扰通话。
    终止超能力者失控导致调味市大灾难的确实是一位普通人。
    铃木凪纱问铃木统一郎，“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铃木统一郎摇头，他有些茫然的惶恐。
    这个未来世界发生事件的所有导向都与他认定的相反。
    “你是正确的。”他说。
    铃木凪纱说：“当然了，我一直有让你听我的话啊。”
    她又对电话那头说：“不了，统一郎很忙，灵幻大师，你们要努力恢复城镇哦。”挂上电话，踮起脚拍拍铃木统一郎的头顶。
    铃木统一郎低头，双手交叉圈住她的脖子。铃木凪纱觉得很痒，伸手抽出空隙中的发丝，胡桃色的长发搭在他的手臂上。
    “想不通也没关系，顺其自然吧。”
    铃木统一郎问：“如果我有一天失控了，你会阻止我吗？”
    她摇头，“这个假设不合理，你是成年人了，你需要负责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对我这样残酷。”他不满道。
    铃木凪纱的眼里倒映出他的样子，好像一片海。广阔的海，平静的海，深沉的海。“你作出任何决定都可以，反正你也从来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固执得要死。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担忧你以后不开心，和道德、正确啊也有一点关系吧，我就是很在乎这些，但我更在意你。如果有一天你失控了，我才没那么傻去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去阻止你。但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死；如果你活着，那我陪着你赎罪。”
    即使超能力者做错事引起天罚，厄运降临在她身上也没关系。
    她比着身高，“你跟影山那么大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都得把道理掰开了揉碎才能明白一点点。”
    “你内心里一直逃避，假装是一个笨蛋小孩也没关系，我理解你的脆弱和痛苦，但如果能更听我的话就好了。”铃木凪纱突袭般胡乱揉一通他短短又毛喇喇的寸头。
    刺耳的电话铃生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她顺手接起，“啊，嗯嗯，喔，好的。”
    “是我打来的，她说你逃狱了。”铃木凪纱缓缓地解释道。
    他们对视一眼。
    “说逃狱也不太准确，详细一点描述是特殊监狱方派出你去解决失控超能力者，任务失败受伤逃走了。”
    正值青春的铃木统一郎认为这一系列行为都很丢人，提议道：“要不还是向政府举报他吧。”
    她震惊道：“你好歹毒啊！”
    铃木统一郎表示：“我不太喜欢他。”
    “可这些行为都是你会做出来的。”
    “这跟我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吗？”他反问。
    铃木凪纱说：“不行，我很爱你。”
    “统一郎不是能夺取和给予能量么，去帮一下你自己好不好嘛？行不行嘛？可以不可以嘛？”
    铃木统一郎冷酷地摇头。
    她控制他的头不让其动作，“我说了算。”
    铃木统一郎想，他就知道……
    未来老公和现在老公的碰面是极其尴尬的，双方似乎都十分厌恶彼此，环抱双臂尽量拉远彼此的距离。
    最为不适的是铃木将。
    “我真受不了两个老爸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了。”
    铃木凪纱说：“为什么啊……爸爸以前、现在都很赏心悦目啊。”
    姚悦点头。
    “……”铃木将感觉妈妈某种意义上很恐怖。
    他默默说：“在场的笨蛋含量超标了。”
    铃木凪纱无法反驳，埋怨地狠狠扫视红发寸头特别赏心悦目的人。
    不过她还是感到了他们俩人的不同。四十八岁的他变得平和、安宁，超能力之下的内在不再惊心动魄地拧巴、恐惧着外界。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微笑，带着信任、依靠的笑容。
    而紧挨她的人依然躁动不安。
    铃木凪纱看向同龄的丈夫，仔细地注视着他，非常的不可靠、自大、还隐隐有自我毁灭的暴力倾向。
    他每次作出是更靠近摧毁自己的选择时，她腿上的疤痕都会痒。
    铃木凪纱再扭着头看自己的腿肚，已经存在的痕迹无法彻底根除。可疤痕被布料挡住后什么也看不着。
    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她忽然说：“我就知道你单纯被暴打一顿是没办法改变的。”
    同龄的铃木统一郎说：“啊？”
    她突然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很高兴地说：“但你总会改变的，太好了，我赢了！”
    铃木将说：“欸，年轻的妈妈和老爸消失了……”在场的笨蛋含量恢复为三分之一了。
    铃木凪纱的时空穿越并不是因为酒精或者什么，或许她以为是这样。这是一个以灵魂存在为基本的世界，超能力也好、灵能力也罢，都是源于灵魂的情绪。灵魂强烈的意愿扭曲了世界和空间，偶尔借由某个物体表现出来。
    当铃木凪纱得到了满足，这一切也就会结束，并且再也不会开始。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时间里，屋内哈士奇在笼子里簌簌舔水盆，桌面上很多零食的空袋，月亮依旧高悬夜空。
    时间仿佛没有走动。
    铃木凪纱喊：“煎饺！好担心你哦。”真怕他们一去一回就是另一个时间点了，对狗太不负责。
    小狗不解地歪头看她，从笼子里钻出来扑她腿玩，她收起腿搂住毛绒绒的哈士奇。小狗比刚收养时长大了很多。
    高体温的哈士奇把同样炽热的热情传达给了铃木凪纱，她的脸庞贴在狗毛上，在温暖里感到了幸福。
    铃木统一郎也摸摸狗头。他想说些什么，话语卡住半截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没关系，身边的她完全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要完了，再打几个补丁就好了！
    写得不好，一次很有趣的尝试。
    感恩！
    第53章 生活是旷日持久的战争
    关于这趟时间旅行，两人很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谈论。
    铃木凪纱没有说她的梦，也没有问任何问题，默认般接受事情的发生与变化。
    他们微妙地沉默着，铃木统一郎紧紧圈住了她。
    她拿捏着对方戴着戒指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插入缝隙里，两个人的手宛如严丝合缝般交合。
    无言中他们又回到了八九岁的童年，渴求认同的男孩说：“我有超能力。”他很孤独。
    他们开始交谈。
    “你看，我有超能力。”铃木统一郎指尖一划，垃圾桶自发打开，零食空袋、铝罐们通通都压缩成一团飞进了垃圾桶里。
    铃木凪纱想，也许没什么改变。
    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同过去、未来都不一样——现在，他们手上从未摘下的戒指。
    戒面上的小石头闪闪发光。
    “超能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画风一转，“不过你做得很好。”
    铃木统一郎抱着她，下巴放在她的脖颈处，低低地微笑。
    他感觉很安心。
    毛绒绒的小狗摇摆尾巴围着他们绕圈圈。
    铃木凪纱说：“还有好多事情没解决呢。”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回答：“嗯。”
    “我出事这一小截还是得瞒着爸爸妈妈……你有帮我给学校办理相关手续吗？”
    “嗯，有。”
    她还是问了，“是你做的吗，关于将的灵。”
    “我很害怕。”
    “只顾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她越想越气拽近两人交扣的双手，对住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铃木统一郎手背上留下对称月牙的牙印，印记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消失了。
    她躺在爱人的怀抱里，热腾腾的体温可以灼伤自己。
    对方呼吸出的二氧化碳一定污染了神志，不然她为什么总是昏头昏脑鬼迷心窍地、热烈地爱着对方。
    铃木凪纱想，爱到底是什么？充满了自私、伪装和欺骗的感情。
    爱一直在猛烈地燃烧，越燃越有。
    在黑暗中，她模模糊糊寻找到对方的头，手指摸索着额头、鼻尖，最后划到嘴唇，揪住。
    呼吸停滞一下，“嗯？”他闭着眼朦胧地问。
    铃木凪纱随便找了个理由：“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又快到七月了，今年的烟火一定很盛大，一起去看吗？”
    睡着的人想也不想地点头。
    爱会把爱里所有的杂质烧得只剩灰烬。
    ……
    七月初，铃木凪纱按照约定去探望魔津尾，当父母完成了最为基础的责任后，他过得还不错。
    “我像姐姐说的那样把爱投给了更值得爱的宠物上了。”小男孩搬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古怪陶罐，他打开它。
    魔津尾期待地看向铃木凪纱。
    铃木凪纱什么都没看见，配合说：“这是你的宠物吗？很可爱呀。”以前看电视听到过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经常会出现幻想朋友，长大后会自然而然消失。
    魔津尾指着空气说：“这是糖果，这是小饼干……”
    铃木凪纱想，下次来得带点甜品零食。
    “小尾的罐子很好看，在哪买的呀？”她问。
    铃木凪纱淘了一个做旧金属水盆回家。
    “这是什么？”铃木统一郎问，他有时候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金色圆盆装满了水摆在面前。
    “洗就行了。”她没有解释自己的古怪行为，只是看戏一般站在一旁，手里还举着相机。
    哈士奇想去金盆里喝水，狗头刚伸起就被铃木凪纱辖制住，它十分委屈地呜呜。
    铃木凪纱催促道：“快点呀！”她把相机对准人和水盆。
    铃木统一郎按压一泵洗手液，双手手指交叉仔细地洗手，最后放进金盆里清洗干净。
    他问：“可以了吗？”
    哈士奇也仰面直视着铃木凪纱，眼皮半耷拉蓝色瞳仁水汪汪，看起来又傻又乖巧。
    男人与狗都在等着她作出指示。
    “虽然你用洗手液这点不太对……我要去打印出来，嘎嘎！”铃木凪纱满意地点头，她查阅刚才拍的照片，删去残影再选出几张反复欣赏。
    洗手的人把水倒掉，哈士奇挣脱束缚后发现金盆没水了十分伤心地趴在地上嗷嗷，悲伤不到一分钟被铃木统一郎丢过去的磨牙棒转移注意力再度活力满满叼着大骨头在房间内跑来跑去。
    铃木凪纱安静地站在原地，摄影镜头代替了眼睛，以身体为中心点环视着四周。他打开冰箱，脸沉着很严肃，冰箱漂出绿叶菜、鸡蛋等到了厨房台面。
    “想吃三文鱼茶泡饭。”沉迷在拍摄的人远远地说。
    三文鱼从冰箱冷藏区漂到案板上。
    厨房里超能力的使用很像是厨具与食材主演的舞台剧。施与能量的人是导演。
    哈士奇闻到食物的味道，直起身体只用后脚站立爪子努力扒拉台面上的鸡蛋。
    超能力量形成一个透明大泡泡把它圈住，狗飞在半空中。
    “呜呜！”哈士奇撒娇道，发现男主人心狠手辣撒娇没有任何作用后它开始在空中游泳。
    咔擦——镜头记录了这一时刻。
    铃木统一郎忙得不可开交。铃木凪纱抓拍着生活的偶尔时刻。
    她的生活是一场旷日持久、已经知道胜利结局的战争，敌方是会和她相伴一生的人，现在是中场休息。
    铃木凪纱想：超能力真的好神奇。
    装了一只棕白长毛狗的透明泡泡飘到了她的上空，她伸出手去戳。
    泡泡一下子破灭，铃木凪纱快速随意放下相机，去接从空中掉落下来的哈士奇。
    狗歪斜舌头耷拉在嘴外，快砸到她的时刻瞬移到了地毯上。
    厨房里的人在叹气。
    “虽然凪纱总认为它是小狗宝宝，但也得正视煎饺客观存在的身量和体重吧。”
    铃木凪纱捂住狗耳朵反驳道：“什么意思，它可是日式黄金煎饺啊！”
    可能是年幼流浪时营养不良导致的哈士奇相比同龄年的狗体型显得更小只。
    童年的影响浸透了成年的每一刻。
    铃木统一郎把炙煎三文鱼茶泡饭端到了餐桌，铃木凪纱在狗盆里放了一把三文鱼冻干。
    “好香啊！”她轻快地入座。
    米饭撒上海苔碎、咸梅、紫苏叶，再浇入玄米茶汤。香煎三文鱼口感鲜美软嫩，搭配蛋丝、渗入淡淡茶香的米饭入口，清新舒适的口感。
    铃木凪纱迫不及待道：“我开动啦！”
    茶泡饭属于简单又好吃的美食料理，细嚼慢咽里是满满的治愈。
    “很美味喔！”她说，脸上是满足的红晕。
    铃木统一郎起身对准着她的嘴唇施加了一个潮湿的吻，铃木凪纱一手扶住碗一手推开他。
    铃木凪纱轻轻触摸他的脸、磨蹭他的耳垂。
    她的爱是漫无边际的大海，而他爱她如她爱他一般，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第54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
    “凪纱去电视台做兼职翻译了，结束了就回来。”铃木统一郎说，他在门口递上拜访礼物，“她要我交给爸爸妈妈。”
    八月暑假，桃月父母从国外旅游回来，外地上学的他们带着狗也回到了调味市。
    桃月妈妈接过，嘴上抱怨了女儿和临时加班的丈夫几句，热情地把铃木统一郎迎进家门。
    向井理子失去宠物店的工作后几经周折又到了调味市电视台做了灵异节目组助理，负责给艺人发通告、对通告，现场记录主持人流程，跑腿。
    她咬着后槽牙说：“好多嘉宾私底下很不好相处……台面上都是很好的人。”
    很不好相处的艺人带着保镖从旁边路过，向井理子瞥眼给铃木凪纱示意那人。
    矮个、头顶澄光瓦亮、长袍、大念珠——灵能生意蒸蒸日上的净堂麒麟。
    向井理子做口型道：心胸狭隘。
    铃木凪纱笑一下，觉得她好可爱，回口型道：我知道。
    电视台底层打工人说：“这次嘉宾请了位蛊道师，看简历很厉害！他的中文翻译不知道怎么就不来了，也不跟节目组说一声，幸好你愿意帮我。”
    “明明是理子帮我争取到了翻译的机会。”
    “因为你很棒啦，我立刻就想到了你。”向井理子说，她画风一转，“其实我怀疑那位蛊道师是真货，和很多人不一样，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得罪他。他们这些人都很小气很记仇的”
    铃木凪纱微微讶异，其实她对“蛊”的了解只有都市传说里的苗疆情人蛊。
    现场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所有人员各自就位，摄影机灯亮起——节目开拍。
    “好多天没见到了，这样一看你们都变成大人了呢。”桃月妈妈说。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一个社会中最为普通的妇女，她的关系网由婚姻和子女构筑。
    她对铃木统一郎说起凪纱小时候常常生病，家里人都心疼得不得了。
    “小孩子生病，带给家人的不仅是身体、金钱上的辛苦，还有精神上的痛苦。大多数的父母心里都是溺爱着孩子，凪纱是个好孩子，看着小孩子如此地辛苦活着又不能护她周全，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犯了罪过。”她的双眼有些湿润。
    铃木统一郎张开嘴，又合上了。
    桃月妈妈注意到了，她说：“你也是好孩子。”
    他摆弄茶杯，低垂着眼，尽量不露出太多表情。
    她突然想到，“我和爸爸在国外听说小孩子会在天上挑选父母，然后乘滑梯滑到人间。”
    铺垫够久了，桃月妈妈终于问：“关于孩子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在来之前的电话里，铃木凪纱告诉了妈妈她可能怀孕的事。
    铃木统一郎的大脑迅速编织着合适言论，背脊挺立，目光坚定而有力，镇定地开口。
    他的语速稍慢，真实朴实的言语好似出自于本心般坦诚相待。
    妈妈说：“你们自己还是小孩子呢，不管你们怎么选择。遇到困难了，不需要独自、孤独地面对，爸爸妈妈永远会支撑你们。”
    灵异节目现场，一位灵媒师开口道：“我的派系是投胎后也能连接到。”
    主持人抛出的话题是灵魂连接，镜头给到了他，现场一片哗然。
    铃木凪纱负责翻译的蛊道师冷冷地哼了一声，同样不屑的还有位于嘉宾中心的净堂麒麟。他对于没有加入日轮灵能联合会的灵媒师都嗤之以鼻。
    主持人问：“只需要照片就可以连接吗？”
    灵媒师说：“需要双眼正视镜头的照片。”他的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瞄着。
    现场工作人员递上对通告后提前准备的照片，主持人随意抽出一张，镜头变焦放大，是一位红发如玫瑰般的美人，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纸面，注视着在场的人。
    向井理子捂脸，按流程不应该是这张……大电视台就是一个大草台班子。
    灵媒师与照片上的人物沉默对视，摸摸鼻头说：“连接成功——照片上的人说，她有个很笨的小孩子，她很担心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很辛苦。没能保护他，她感觉很抱歉。”
    向井理子不用心灵感应都能看得出对方在撒谎。跳脱出工作人员的身份，节目现场太荒谬了，但这不过是一个娱乐节目，荒谬绝伦更是一种效果，没有人会不识相地揭穿他欺诈师的身份。
    有人举手，主持人正愁不知如何进行下去，“看来翻译小姐有疑问啊！”照片出错，对应准备的提问流程也难以继续。
    “我想知道，这位女士现在是投胎了还是在哪里呢？”铃木凪纱询问。
    灵媒师结结巴巴地说：“她、她现在周围都是晃动的水，很平静的地方，附近没有生命，好像是在三途川河底。她死后变成了冥河水的一部分，很自由，轻飘飘的，河水就是世间消逝的灵魂组成的……她、她她说她曾缓缓流动过你身边。”
    提问的人没有说话。
    现场气氛很乏味，导演示意主持人可以跳过这位编瞎话还不通顺的灵媒师，进行下一个流程，把焦点对准净堂麒麟和蛊道师之间。
    ……
    铃木统一郎看时间，告诉在厨房忙碌的妈妈，他现在去接铃木凪纱。
    桃月妈妈让他先尝一个刚炸的天妇罗再去，“路上慢慢的哦，注意安全。”
    铃木统一郎点头，“我出门了。”
    “你知道蛊不？”他接的人一开口就是稀奇古怪的事。
    他诚实摇头。
    “养小虫子的，”她想起节目里蛊道师说的那些，“万物有灵，如果我们把两部手机放在密闭空间里说不定会养出一个手机蛊。”
    铃木统一郎皱眉道：“真的吗？”
    “真的，放两块石头进去就是石蛊，有手机蛊也不奇怪嘛——智能手机说不定就是很多部翻盖手机蛊的结果。”
    “……”他沉默后提起，“妈妈炸了天妇罗。”
    “好耶！”铃木凪纱天马行空的想法迅速被具现化的食物形象覆盖。
    他们踏出玻璃旋转门，室外下起了轻快、温柔的小雨。
    三月下旬，周一的早晨，初春的微寒刺入肌骨。
    24岁上班族铃木凪纱等待着电车的驶入，有人递给她一张宗教宣传册——真理教。
    她皱眉拒绝了，这几年各式的宗教团体活动越发猖獗，两个月前的阪神大地震使国民暴戾情绪达到了巅峰。面对寻求解脱出路的人们，政府无计可施。
    信徒不依不饶地传教道：“人类需要救赎，加入真理教就能通过各种修行进化为神人类。”
    他喋喋不休道，教主松本彰晃是一名能在空中漂浮的超能力者，声称只要遵从他的指示来进行修行，谁都能和他一样获得超能力。
    真理教里人类被划分为两种，通过提高灵性而进化为神仙的“神人类”、沉溺于物质欲望而动物化的“动物人类”。世界上动物人类数量多且低级，神人类是少数的存在。
    铃木凪纱想到了类似的超能力者组织「爪」，在大的浪潮中它不再突出。
    电车驶入悠长的月台，人群如沙丁鱼群拥挤着游上电车，浅色西装套装的铃木凪纱也在其中，信徒停在了站台目送电车徐徐驶出。
    她看着玻璃窗外快速飞驰的风景想着铃木统一郎，他和爪的行事都温和了很多……可这不够，她不知道如何彻底解决很多问题。
    铃木统一郎现在在干嘛呢，铃木凪纱在想。
    同龄的他还挺能赚钱的，不如干脆把爪转型成一家公司更有前景，她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了。
    铃木凪纱总怕他突然再想征服世界，虽然会被主角打败，但过程中总会牺牲什么，人或者物。她不希望不幸的事再度发生。
    下一站，停靠，车门自动打开，拎着雨伞和塑料袋的五个人踏上电车。
    雨伞尖锐利得反光。
    电车驶出，雨伞尖戳破装有□□毒气的塑料袋。
    爪总部，铃木统一郎心脏砰砰作响。
    “做大事总是伴随着牺牲，怎么知道自己或者所在乎的人或事不在牺牲的那份中呢？”十几岁的一个昏黄下午，少女问他。
    橘色光晕笼罩了少女的脸，声音氤氲在记忆里。
    第55章 一切尽如人意
    电车停靠，人们下站，她的手机被人群挤落。
    铃木凪纱低头寻找，眼见着手机被着急出去的人一脚踹到电车与月台的缝隙间。
    手机刚好缝隙上方摇摇晃晃，她快步靠前，手机掉了进去。
    铃木凪纱：“……”
    电车门发出关闭的催促声，她吓一跳，反应性地大跨步到站台上。浅色套装的女人与手拎雨伞和塑料袋走上电车的男人错开。
    孤零零站在月台望着电车离去背影的铃木凪纱：“……”
    上班肯定迟到了，早知道她就让铃木统一郎送她了。
    铃木凪纱走出站点，想在附近办理新手机。
    无色无味的□□毒气在封闭的车厢内迅速扩散。
    电话打不通，他打给她所在的公司，接待人员说铃木凪纱没来上班。
    焦躁、恐慌和绝望依次登上铃木统一郎的心灵舞台。
    属下紧急汇报：“会长！宗教团体真理教派人袭击了多条电车线路，车厢内释放了□□神经毒剂。”
    □□神经毒剂通过呼吸道或皮肤黏膜侵入人体，它的散发可以使一公里范围内的人数分钟内死亡和受伤，这远远大于一截电车车厢的长度。
    今天早上，铃木凪纱照常搭乘了其中一条线路。
    收看晨间剧的家庭主妇们看到镜头画面对准了依次抬出的乘客、工作人员、消防员、急救医生、护士、警官。一条条生命无情地消逝。
    报道中，死亡人数在不断地增加。受伤的人数以千为单位快速上涨着。
    本应一如平常的早晨，人们陷入了极度恐慌。
    铃木统一郎知道真理教的教主松本彰晃，态度恐怖地渴望着权力。以超能力为幌子欺诈信徒，肆无忌惮地放纵和扩大控制。
    超能力者里有很多这样的狂徒，他们是最纯粹的兽，施行抢夺、支配、利用他人的信条。兽性的恶在他们身上暴露无遗。
    真理教实行着所谓的“人种更替”，通过“修行”来培养他们“神人类”，并清除妨碍“进化”的“动物人类”。他也曾收到消息，真理教制造了大量□□，打算用其毁灭政府，建立被称为“香巴拉”或“真理国”的乌托邦国家。
    他以为事不关己，便没有在意。
    因为弱肉强食，所以无关紧要。
    铃木统一郎的脑子里浑沌不堪，许多类似的画面被连线起来。
    神人类的定义与超能力者，动物人类的定义与无能力者；进化与觉醒；□□毒气与妄想支配世界的超能力。
    还有那兽性的恶。
    他在挑战失败的超能力者脸上留下爪类的伤痕并定义为不合格的残次品。
    眼前画面跳转到十几岁的少女边哭边愤怒地告诉他：“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人！”
    铃木统一郎记得当初的自己反问道：“我是坏人吗？”
    他感到难堪。
    又感到幸运，靠近深渊就快要掉落的他一直被一个温柔的人扯住，用尽全力。
    铃木凪纱呆呆地站在商场门口，手掌猛然捂住脸，场地冷清、大门紧锁，“时间太早了……忘记商场还没开门。”
    现在的她是上班大迟到，手机没买到。
    铃木凪纱原地蹲下哀叹发疯：“啊！”好不想上班，但她更不想自己的生活全部围绕着铃木统一郎转。
    爱太热烈，这是她对爱做出的反抗。
    爱情是重要的，自我是重要的。
    下属旁观到铃木统一郎瞬间爆发了强烈的能量，以他为中心，能量在巨大的城市内铺层式扩散开来。
    可怕的重力场拉着爪的成员们下坠。
    爆发出全部超能力量的铃木统一郎只想寻找一个于城市微不足道的人。
    他寻找着她。
    长发垂落，铃木凪纱将脸庞的头发绕到耳后，起身转头——红色的物体瞬间从天而降，惊雷砰然乍响，落地的瞬间白光四射。
    她眯住眼睛。
    光散去，降落扬起极大的灰尘气体，一个人影从里走出，灰尘散去——干干净净、面无表情的铃木统一郎。
    铃木凪纱瞠目结舌，万分错愕。
    “导弹发射？”她拧眉嘟囔道。
    来人压低声音，沉闷语气挡不住怒火地质问道：“你去哪里了？”
    铃木凪纱直觉大事不妙，“买手机去了，但商场没开门。你在担心我嘛……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撒娇地踮起脚磨蹭他的鼻尖，再轻吻嘴角。
    铃木统一郎的火气一下子消掉，整个人像失掉了精神，低落道：“我很需要你。”
    在他的人生中一直有数不清也解决不了的烦恼，深陷于无法挣脱、仿佛循环的痛苦，拥有强大超能力的人从来没有万事如意过，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铃木统一郎想了想又说：“你一直以来都是对的。”
    “什么嘛？这还需要你说……”她觉得对方的情绪起伏得莫名其妙，“我一直以来都很正确。”
    铃木凪纱提起自己在电车上的奇思妙想道：“干脆把爪转型成一家公司吧，努力赚不违法的钱！以后我就是社长夫人了，上班真不是人干的事……还有送我去上班啦。”
    铃木统一郎低头跟她轻触额头，“好。”
    他认真地答应了她，并实施了行动。
    ……
    “就这样解决了？”铃木凪纱不敢置信。
    困扰她这么多年的烦恼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结束了。就好像那些烦恼都是她幻想的一样，不复存在。
    铃木凪纱抓住眼前高大男人的肩膀猛地摇晃，憋屈道：“发生了什么，我最近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让老公送自己去上班。
    铃木统一郎只是畅快地微笑，野性的眉毛得意地上扬着，“凪纱很认真地在工作嘛。”
    他看起来十分可靠，充满了成熟大人的魅力。
    “装模作样！”她扯住男人的脸向两边拉，他轻松拿开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
    直视的目光穿入她的眼睛深处。
    铃木凪纱把脸埋进他的怀抱里，发泄般嚎叫着：“嗷嗷嗷嗷嗷嗷嗷！”
    玩笑式地动作很快地变了味，她终于拥抱住深爱的人安心地嚎啕大哭。
    爱的人会接住她的情绪，就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一直很想写“未来老公大战现在老公”的剧情，我觉得很有趣，但一直没能写到，和小孩子一起写进番外里好了。
    总之是可喜可贺的完结了！